府衙内,江山赋公事告一段落,闲下来歇着。
他瞥见茶几上的茶罐,拿过茶罐打开来嗅了嗅。
干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为公事忙得晕头转向的脑袋顿时醒神。
这是关心则送来的干荷叶,他花了六文钱买下了。
买下来后把干荷叶装进了茶罐里,每日喝上一杯。
荷叶茶不苦,口感很好,透着一缕清香。
有了这荷叶茶,常喝的绿茶都被遗忘在了一边。
江山赋正品茶,柳墨进来禀报:”大人,关姑娘求见。”
关心则一老百姓,一二再再而三地跑府衙,事还挺多。
不知这回又要送什么,江山赋抱了一丝好奇。
”带她到庭院。”
关心则满腹心事的样,在府衙门前来来回回地徘徊…
等了不一会儿,便见柳墨从内走了出来。
”关姑娘,有请。”
想跟江山赋说的事,她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木头木脑跟着柳墨到了上回待的庭院。
”关姑娘稍等片刻,大人马上就到。”柳墨看了她一眼,交代一句出了院子。
江山赋由书房来到院内,便见关心则背对着自己,仰望着树。
背影看起来,不见掉肉,一如初见那般圆润。
讨厌不上来,也欣赏不来。
以瘦为美的朝代,他同大多数男人审美观相似,也喜美人纤瘦。
不过道心里话,这丫头性格虽是泼辣,但却透出了讨喜的机灵。
再看那一身补丁旧衣,又让人生了怜悯之心。
”咳。”
关心则正望树走神,听见身后一声咳嗽,连忙转身回头。
”大人安…方才大人一声咳嗽,是否受了凉?”
小嘴抹了蜜似的,不止问了安,还表达了关心。
江山赋方才咳嗽一声,是提醒她,自己来了。
关心来得太突然,一时有点不习惯,江山赋简明扼要回两字,”无事。”
看她两手空空,这一回看来不是送东西,必是有别的事。
从她局促不安的举止来看,应是难以启齿。
江山赋开门见山,”关姑娘来府门,可是有什么事?”
关心则眼睛滴溜溜打几转,笑色灿烂,”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奴家自是有事相求。”
江山赋道:”说吧。”
关心则一副豁出去的样,大胆开口,”大人为公事操劳不易,奴家给大人添麻烦实不该…流摊非正经经营,总归是做不长久…奴家为大人考虑,也为自身考虑,想开一家减脂铺…”
句句在理,言词达意,后面的话,江山赋已然明了。
借钱借到了府衙,这还是头一人。
江山赋看着她,意想不到是这茬子事,一时沉默不语。
被\"骗\"过十钱,这事还未忘。信不信得过,查问过才知。
为了更有说服力,关心则道明缘由:”一来是想开减脂铺,二来是想赎人。
奴家囊中羞涩,捉襟见肘…自认识大人以来,觉着大人心地善良,才敢斗胆一借,日后定是悉数归还。”
江山赋听赎人这事,不由过问:”赎人是怎么一回事?”
”今儿遇了一妹子,名阿叶。阿叶养父将其卖进了单家,做了一烧火丫头…下人在单家猪狗不如,非打即骂…阿叶臂上伤痕累累,奴家实在心疼…阿叶也想脱离苦海,奴家思来想去,决意借钱救人。”
关心则一股脑儿道出,小脸上是正道的光。
江山赋静静地听完,认为关心则未骗人。
单家确是如她所说,对待下人不当人看,救赎人名姓说得顺口,八成假不了。
再者,欺瞒官家,那罪名可不小。
他思考过后,问道:”关姑娘想借多少?”
他虽是为官,俸禄也有,但借钱给百姓,还是头一回。
关心则早算好了,伸出一根手指,”一两银。”
一两银换算为现代数目,很搞笑的数字。
二百五……
江山赋转身进屋,片刻后出来,手上拿了一锭银。
”大人,需要打借条么?”关心则拿到借来的银两,问了一句。
按道理来讲,空口无凭,借钱必是要打借据,一人一份为证才妥当。
不提借据,不怕赖账?
江山赋信任的口吻,”关姑娘一颗善心,诚心上门…本官信得过。
连何时还钱也未说,江山赋是真信任她。
关心则兴高采烈拿着借来的一锭银回家。
得知她找江大人借的银两,那仨人很是吃惊。
阿圆恍然大悟地说道:”阿妹说有法子,原来是去找了江大人。”
阿满佩服地拱一拱手,笑道:”阿妹敢找官家借钱,阿哥佩服!”
周氏喜忧参半,”赁铺子,赎丫头,是好事…只是,一锭银何时还得清?”
关心则搂着周氏的脖子,头挨头,自信满满道:”待女儿新铺开好,赚了钱…还江大人这份情,指日可待。”
周氏宠溺笑道:”则儿吹牛皮了,哪有这般简单。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江大人。”
关心则看着手中的大钱,感觉自己像富人,财大气粗了许多。
银两在手,自是先赎回阿叶。
她跑去行铺换了散币,和阿圆阿满去了单宅。
单宅独门独户倾亩,座落在长街偏北。灰瓦白墙,雕花围墙,绿树环绕掩映其中,穷人可望不可地富有。
关心则三人到了,站在门前赏了赏。
她心里慨叹:这辈子是想不了荣华富贵!
慨叹过后,她大步上前,站在大门前扣了扣门柄。
一个家丁打开门后,看着穷人样的她,嫌恶道:”打门干什么?没事干!”
一声门响,大门在关心则眼前合上,吃了一记闭门羹。
身后的阿满不觉骂:”狗奴才……”
关心则偏是不信邪,上手拍门,这回拍打的声大了些。
门再次打开,家丁一脸怒气,”穷鬼,再是骚扰,小心拿鞭子抽你!”
”当”的一声,门关上了,许是怕吵着宅中主子,只稍用了一点力。
拿鞭子抽了阿叶,还想抽外面的人?
关心则不管不顾,用力拍打,手拍得又红又疼,仍是不见开门。
刚抬起脚,准备来一下。
门打开了,单樱樱板着脸站立门内,双眸死死地盯着那抬起的脚,欲要刮起北风。
再往后看,丫头夏枝同主子一个脸色,而刚才开了两次门的家丁。
————手中紧握着一根盏口大的藤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