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遇到了玉兰。”
沈棠梨猛然直起身,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君长钰陪着她长大,多少次不顾性命救她,以至于后面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但,玉兰何尝不是?
玉兰并不是宫女出生,她是沈棠梨从掖庭里捞出来的。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对武学造诣一点即通,沈棠梨的身边也需要一个时时刻刻贴身的高手,例如沐浴睡觉时,君长钰不可能陪在身侧。
所以,沈棠梨专门给玉兰请了一个师傅,教她习武认字,两人一块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关系亲密,犹如亲姐妹一般。
如果……如果是她害得君长钰这般,那……
沈棠梨的手已经不自觉握紧。
君长钰才发现她的状态不对劲,他向来愚钝,心思不如乌日图圆滑,愣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猜到她在想什么,赶紧解释:
“不是玉兰害得我,当时她陷入昏迷,被几个南诏人抬着,我跟了几天,发现他们一路都没有停留的意思,眼看就要进入南诏国界,我不得已出手,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驱动蛊虫,我从来没有跟那种东西打过交道,一下子就着了道。”
说到这里,君长钰的脸白了几分,是因为说了太多话的原因。
沈棠梨心里一块石头落下,终于松了口气,连忙伸手贴在他唇上,阻止他继续说话。
“是我想太多了,”她苦笑着摇头:“从前尔虞我诈,一时改不过来,遇到什么事都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看来以后要好好改一改这个毛病。”
君长钰的目光柔和下来:“这样也好,离开磬国,你就不用时刻精神紧绷,等我伤好了,我们就四处游玩,天下之大,还有大好的风光等着我们看呢。”
沈棠梨抬头看着车窗外,乌日图一身白袍,金线织成的月纹显露华贵,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她神游一会,轻轻摇了摇头:“暂时不走了,我突然觉得做个女皇帝也很有意思。”
“嗯。”君长钰的视线跟着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你在哪我就在哪。”
沈棠梨明显发现乌日图的背影放松了许多,她心下好笑,明白他的别扭,明明什么都很在意,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不信她的,不信她的爱是纯粹的,害怕她会随时溜走。
沈棠梨收回目光:“乌日图说你的武功有希望恢复,只是暂时还不确定,等他回去找找典籍,我们再一起找办法。”
君长钰的武功已经废掉了,无论是刺穿琵琶骨还是割断手脚筋,对习武之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虽然乌日图已经帮他接上了筋脉,但也仅仅只能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可以自由活动而已。
偏偏有一种蛊,叫做肉白骨,顾名思义,它能让人枯涸的丹田回春复苏,经脉续连,甚至还有更夸张的说法,可以起死回生。
沈棠梨对这些神乎其乎的说法一向秉持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只要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君长钰眼里也迸发出光亮,如果可以重回巅峰,他就不会成为沈棠梨的拖累,就可以继续保护她,他做梦都想。
可惜这肉白骨在南诏蛊虫的排名上,仅次于痋王,难寻程度可想而知。
沈棠梨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君长钰,她不想打击他。
马车后面缀了长长一串队伍,终于在日落前到达月仙宫,距离上一次来到这里,才过了两天不到。
灵儿脸上的肿胀还没消退,看着沈棠梨的目光躲躲闪闪,她是背着家族投身月仙宫的,原本女皇已经打算将她过继到膝下继承皇位,父王也用严厉的态度培养着她,偏偏她不愿意,转身投靠了一直与皇族不对付的月仙宫。
彼时的乌日图还不是宫主,是前任宫主做主收下了她,她对乌日图一直心怀敬仰,所以才会针对沈棠梨。
好在她心肠不坏,顶多就是搞点恶作剧,要是那晚出现在沈棠梨床上的是毒蛇,怕是不等沈棠梨动手,她就已经死了。
这会她估计还没收到先女皇驾崩的消息,看向沈棠梨的目光只有清澈的愚蠢。
沈棠梨下了马车,对她勾唇一笑。
灵儿立马回想到了某些让她深受打击的画面,她瑟缩了一下,躲在一个月仙宫侍卫的身后,再不敢探头了。
乌日图也下了马,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马车就被月仙宫的人接手,赶去了后殿,里面还有君长钰,沈棠梨相信他会被安置妥当,当下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把手搭在乌日图手上,一齐朝月白色的宫殿走去。
宫殿前站了一抹鲜红的身影。
“服侍你洗礼,是作为圣女的第一大责任。”乌日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本来我还怕她会做什么手脚,没想到她是你的人,这下我也放心了。”
“那我真的要在温泉里不吃不喝泡三天?不会泡肿了吧?”沈棠梨有点怀疑人生。
“放心,只是做做样子,夜深人静时你就出来吃点东西。”
沈棠梨斜了他一眼,好笑道:“你这个宫主,对月神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乌日图耸耸肩:“娶妻随妻,你都不信,我干嘛要信。”
“嘿嘿,你心不诚,需要你出面祭祀的时候,月神还会照顾你吗?”
“你家夫君我武功高强,做一点手脚骗骗百姓还是可以的。”
沈棠梨瞠目结舌,仿佛第一次认识乌日图那般。
“好了,快到了。”
乌日图最后低声嘱咐道:“进圣池需褪去所有衣服,方显诚意……唉,此时此刻真希望我才是圣女。”
他感叹完,沈棠梨才反应过来,宽大的衣袖遮挡下,她拧了一把他的手背:“你真是大胆,我要是月神,第一个不饶过你。”
“等你完成洗礼,千万记得不要饶过我。”
乌日图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沈棠梨鲜少在他脸上看见这么无赖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发痒。
自从在磬国那次后,两人就没有再做过了,这一下子就勾起了沈棠梨的馋虫,她挠了挠他的手心:“放心,我不会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