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雪松香窜入鼻间。
幸得众人的目光都被场中之事吸引,无人发觉她这一举动。
叶归荑忙挣扎起身。
她起身之时不慎碰到了那人的膝盖。
他痛得发出了“嘶”的一声。
叶归荑一抬头,正看到了熟悉的玄衣玉带。
“萧玉珩?”
她意外。
她赶忙佯装若无其事地起身来,又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死不了的,姑娘放心就是。”
叶归荑扫见他有些渗血的皂靴,不由担心。
想到等下的君子六艺需要考验骑射,她本欲出声安慰两句,又觉得如鲠在喉。
于是还是选择离开。
临走,她又担心地看了萧玉珩一眼。
这一眼,没逃过齐修远的眼睛。
他方才陪着齐老夫人正同侯夫人说话,一转头便看到了叶归荑转头去看萧玉珩的眼神。
她带着担忧的神色,可落在齐修远的眼睛里,便成了含情脉脉,依依不舍。
他被这眼神刺痛,双拳紧了紧。
谁知萧玉珩却向后一靠,身子阻隔住了他看叶归荑的目光。
齐修远只得收回了目光。
场上的公子都年轻气盛,正是好斗的年纪。
如今见了场上姑娘各个出挑,便都摩拳擦掌。
齐修远被萧玉珩一枪挑下马去,获得了场上一片喝彩。
旁人都在为萧玉珩的表现而鼓掌欢呼,唯有叶归荑惦记着他的腿伤,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当日惊险历历在目。
白何秋无缘校验,最后一名已是板上钉钉。
侯夫人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捏她的错处,齐老夫人也显然视萧玉珩为眼中钉。
若此事真的被揭穿,他二人绝没有半点好下场。
幸得萧玉珩赢了齐修远后便将他从地上拉起,兄弟两人感情一如往常深厚。
夺魁的是宁絮公主的夫家,崔家的公子,崔玉桥。
崔玉桥出身高贵,为人也孤僻傲慢,独来独往惯了却是个本事卓绝的,往日也无人敢近身招惹。
因此他夺魁实乃当之无愧。
一手寒枪甩得虎虎生风,无人不服。
众人忙于恭维之时,唯有叶归荑还望着萧玉珩。
见他神色无异,这才稍稍放了心去。
那一边,考官宣布了君子六艺的成绩。
接着将目光落在了叶归荑的身上。
考官道:“现下时辰不早,每一组如今都已比试完毕,姑娘如今落了单,便是验了,只怕也不知该如何定夺。”
按往年的规矩,都是念了名字的为一组,胜者再战。
如今众人陆陆续续都比过,唯剩一个叶归荑落了单,倒是不好计算的。
叶归荑黑白分明的眼眨了眨。
她道:“我倒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不知大人可愿一听。”
考官道:“姑娘有何见解?”
叶归荑轻声道:“既然名次已定,小女子自然没有横插一脚的道理。
“不如我与魁首一战。
“名次不过是个虚名,大人只将我稍后的输赢记录在册可好?”
说是一语惊四座也不为过。
白蓁蓁怔愕地看她。
这次的女子八雅魁首是她所夺。
叶归荑的意思,难道是要与她决个高低吗?
宁慧长公主薄唇紧抿。
她摇着头道:“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往日从不见她这般轻狂胡闹!莫不是年轻气盛,一时咽不下这口气?”
身侧的宁正则却张望道:“白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萧玉珩兄弟的身上,眸光微微一暗。
旁人没留意,萧玉珩挑齐修远下马时,两人身上的杀意,他却看了个正着。
兄弟两人一向感情甚笃。
又怎会这样无缘故地生出变故?
他若有所思。
而那一头,与侯夫人坐在一起的齐老夫人立着眼睛,不悦至极。
她忍不住开口骂道:“到底是个没教养的下贱坯子!咱们蓁蓁得了女子八雅的第一,她便心里头不爽利,如此善妒,岂还得了?”
她看向了侯夫人,道:“到底是个野丫头,怎的也不如夫人亲生的蓁蓁呢。”
侯夫人满脸尴尬。
但当着亲家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敷衍了两句,心里却对叶归荑愈发不满。
考官也是满脸的意外。
他道:“白大姑娘的意思,是要挑战女子八雅第一名的白二姑娘?”
众人都被挑起了兴致。
早听闻侯府双姝真假千金不合多日。
如今姐妹当众反目的戏码摆着,众人自然愿意看这个热闹。
然而叶归荑却摇摇头。
她轻声道:“大人错了。”
她忽然抬手,修长手指遥遥一指人群之中。
“小女子粗鄙,八雅资质平平,只对礼乐书数射御有所涉猎。
“崔公子本事卓绝,小女子有意挑战公子礼乐书数射御其中一项,若我赢了,只需将我的输赢结果记录。
“若我输了,甘愿垫底,从此不再入国子监半步。”
她一番话,轻柔婉约,却轻而易举地飘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都几乎呆住。
“荒谬!”
一个公子率先出言抗议道:“小小女子,八雅尚且不足,又怎敢挑战崔公子的君子六艺?”
叶归荑微笑道:“八雅六艺一脉相承,为何不可呢?”
那公子冷笑道:“简直无稽之谈!姑娘莫不是本事不如旁人,所以借此事挽尊?夸下海口,也不怕闪了舌头!”
“呵!”
看台上,林芝雅忽然冷笑一声。
她扬声道:“我记得上次狩猎,公子只猎得一只野鸽子,便是我府中的幼妹都猎了五只野鸡之数。”
林芝雅的话惹得那公子面红耳热,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她继续道:“公子这样百般阻挠,可是怕归荑赢了臊了你的颜面?”
崔玉桥冷笑一声,道:“姑娘可是在激将?”
林芝雅耸耸肩:“又非我与公子比试,公子大度又本事过人,想来也不会如刘公子这般轻狂的。”
她的话让崔玉桥一抬头。
他清冷的双眼看向了叶归荑。
“好,便如姑娘所言。”
等到他入场,叶归荑一抬手。
“公子请。”
崔玉桥嘴角微勾:“怎么,不选姑娘擅长的吗?”
叶归荑轻轻颔首。
“既已说了由公子选,便由公子选。”
“好啊。”
崔玉桥瘦长的手指在签子上一摸,最后停在了某一处。
“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