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叶归荑和白蓁蓁从侯夫人处出来,一路结伴回了白蓁蓁所住的院落。
门口的霍妈妈原还想上前,见她与白蓁蓁同行,也只得作罢。
姐妹两人迈步入门,叶归荑扬手止了正要给自己倒茶的侍女,对白蓁蓁道:“我们姐妹,也许久未曾说过什么体己话了吧?”
白蓁蓁会意,顺势递了个眼神。
侍女们便都退了下去。
叶归荑这才看向白蓁蓁,自顾饮茶,末了笑道:“二妹妹,你还真是侯府的亲女儿,果真极会审时度势。”
白蓁蓁表情不变,只略歪了歪头,似是不解。
“大姐姐这话何意?蓁蓁怎的不懂呢?”
叶归荑道:“你也不必瞒着我了,我方才不过提及了一句府中缺银两,你便将话头引向了铺子经营不善,看来你虽在府中养伤,你的下人倒是活泛的很。”
白蓁蓁笑了。
她道:“姐姐所言,蓁蓁并不明白,自然对姐姐的打算也是一无所知。
“只是此事倒不需刻意打探,姐姐分明一向不曾过问府中大小事,今日却忽然在门外提及,妹妹再笨,也听得懂姐姐抛来的话头,便顺势接了话,等姐姐的下文罢了。”
“是吗?”
叶归荑道:“妹妹若真不知,又岂会知晓得那般详细,与我一唱一和?
“你说此事若被哥哥知道,你在顺水推舟地帮着我骗他,他会不会,恨你入骨?”
她的话并未让白蓁蓁掀起丝毫风浪。
反倒垂眸笑了。
她看向叶归荑,道:“大姐姐想要做什么,蓁蓁无心过问,对哥哥,我也并无戕害之心。
“更何况大姐姐一向聪敏,断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来的,不是吗?”
两人静静对望。
叶归荑看着眼前的白蓁蓁,心中愈发觉得猜不透此人。
前世夺夫之恨尚在,她并不愿完全轻信,反倒是更觉此人心思深沉。
若她当真没有害白何秋之心,也一早知晓白何秋与叶归荑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又为何会出言搭话,一唱一和?
反倒是白蓁蓁当真有除掉白何秋之心的话,与她一唱一和,实属相当。
可白何秋如今也不过一个废人,待她这个妹妹也一向宠爱备至。
白蓁蓁又何至于利用她来置白何秋为死地?
但若没有,白蓁蓁又为何会如此坚信,她不会害死白何秋?
白蓁蓁越做出坦荡之举,叶归荑便越觉得猜不透她。
见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又想起之前替自己隐瞒断白何秋手臂之事,便直觉白蓁蓁短时间内不会做些旁的。
于是便暂束锋芒,告了辞。
就在她要出门时,白蓁蓁却忽然叫住了她。
“姐姐忘了取回东西。”
“什么?”
“便是姐姐的手帕。”
白蓁蓁笑着将一条手帕递到了叶归荑的手中。
叶归荑有些不解地看他。
白蓁蓁正色看她。
她一字一顿,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
“你一日是我的阿姐,一辈子便都是我的阿姐。
“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会保护好我们姐妹的。”
这话让叶归荑没来由地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捏紧了帕子,喉咙一动。
她头也不敢回,别扭地嗯了一声,便快步离去了。
隐约,听到了身后的叹息声。
叶归荑加快了步伐。
心里却莫名似有冰山一角开始融化,催得心里头发暖。
她抿了抿唇,将这想法从心底强行驱散。
“我说,小荑你是不是有病!”
马车上,林芝雅肆意宣泄着不满。
叶归荑挑眉。
“你上次为了旁的公子放我鸽子的事我尚且没同你计较,眼下求你些小事,你便不肯了?”
这话一出,林芝雅便肉眼可见地虚了底气,哽了哽才一撇头,哼了一声,叉腰道:
“你长点良心,你求我的哪里是什么小事?夜盘楼竞价,此事难不成也是小事?”
“我不是说了吗,就让你帮着抬抬价罢了,又不是真的要你出银子买。”
叶归荑道:“你帮我这个忙,若真的价格抬得过分,落在了你手里,这银子我便替你出了,且今后的利银都归你,好不好?”
林芝雅笑道:“区区一座酒楼罢了,便是你喜欢,我买下送你都是小事,只是这酒楼……”
“放心,只是让你去竞价,又不是真要你买下,更何况我要一座酒楼做什么?”
叶归荑微笑道:“再多,顶了天也不过三千两白银罢了,不必担忧。”
得了个实数,林芝雅便放了心来。
她拍着胸脯笑道:“既然是小荑你的所求,此事我便应下了,只是说好,若是事情不成,可不许怪了我去!”
“岂敢岂敢!”
叶归荑笑道。
林芝雅说着便下了马车去。
红耀担忧道:“姑娘确信,大公子连二百两尚且都没有,还当真舍得花三千两白银拍下这夜盘楼?”
叶归荑勾唇一笑,道:“京中人人都观望着夜盘楼,人人都说,‘得夜盘楼者得金山’,多少人翘首以盼着。
“白何秋如今缺银子,又在赌场以小博大惯了,怎会舍不得这么好的发财机会。”
她话不是乱说的。
前世白何秋便凭借这座夜盘楼大赚了一笔,只花了一千两便日进斗金,又有前世在猎场里挣得的世子名头坐镇,一时风头无两。
只可惜花无百日红。
太红火的店铺到底惹人红眼,不过数月的功夫便被旁人挑出了错处,重新查封,连带着侯府也受了不少的连累。
而今生,叶归荑却也不需做什么,只顺水推舟,加重二楼之间的差距便罢了。
万兴楼死了人不假,她便借机派人散播闹鬼传闻,让人不敢接近。
而夜盘楼也的确是先帝亲赐的匾额,至于后头的事则被她轻描淡写地隐去。
白何秋便是有心打探,事情也并非她刻意传出而是事实,她无论如何说,白何秋也定然不信。
但亲自查证后,自然会深信不疑。
而白何秋这两日在赌场里可谓春风得意,赢来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两。
她便笃定白何秋赢惯了银子,区区三千两,定会轻易舍出。
她等着看这场蓄谋已久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