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失声惊叫:“怎么回事?”
满屋子的女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皆是傻在了原地,崔氏面上飞快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被掩饰住了,忙不迭伸长脖子往外看去。
很快,外边的婆子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夫人,大夫人,不好了,王府亲兵把松鹤堂给围了!”
“王府亲兵?你确定?”沈老夫人皱眉,“领头的军官是谁?”
“瞧着眼生……奴婢没见过。”
那婆子为难道:“这……您还是快出去看眼吧!”
正说着,外边又开始催促,屋内的女眷们只好一个个往外走。
“四姐姐……”
沈有窈抓住了云鸾的手臂,声音颤抖地轻声唤她。
她似乎被吓坏了,连手中的帕子掉地上了都未发觉。
云鸾弯腰,从地上拾起她的手帕递给她,“五妹妹,你的帕子。”
她声音平静,与一屋子人的反应恰恰相反。
沈有窈对她的反应颇感意外,问:“四姐姐,你……你难道不害怕么?”
云鸾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怕?难道妹妹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沈有窈被她一噎,想说什么又悻悻地闭了嘴。
众人跟着沈老夫人出了松鹤堂,见府中护院皆丢了兵器抱头蹲在地上,一个婆子躺的远远的也不知是死是活,院子里站了数十个王府亲兵,森然铠甲与冷冽锋刃在明亮的天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意。
崔氏瞅了一圈,见那将领身后跟着沈修,顿时像是抓住了主心骨。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沈修未答,只是脸色阴沉地朝这边看来。
待众人全都出了屋子,那将领才眯眼看了看,对一旁的沈修道:“沈大人?”
沈修点点头,抬手一指云鸾,“正是她。”
那将领顺着他所指看去,见人群中立着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却生的如兰台碧草般婀娜风流。
他心中叹了一声,可惜了这等美人。
两侧士兵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人。
“啊呀!”
沈有窈吓得惊叫出声,沈兰儿也有些害怕,站在柳氏的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身子,目光不安。
沈老夫人看了沈有窈一眼,一把把云鸾护在身后,转头望向沈修,“元哥儿,你这是干什么?”
沈修未答,倒是一旁的将领发话了。
“本将奉王爷之命捉拿凶手,无关人等,一律闪开,否则刀剑无眼,休怪本将不留情面。”
话音一落,陶氏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崔氏原本站着未动,沈有窈在她身后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崔氏犹豫一下,也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姜氏见众人都退了,微微皱了眉头,也退回了廊下。
只有沈老夫人没退。
她抓紧了云鸾的手,“别怕,有祖母在。”
说罢厉声质问那将领:“什么凶手?你说的话,我老婆子听不懂!”
将领答:“当然是杀害世子的凶手。”
沈老夫人重重地一敲拐杖,脸上怒气浮现,“胡说八道,凶手怎么会是我孙女?”
那将领哼了一声,道:“有人揭发沈家四小姐沈云鸾杀害世子,本将只是奉命抓人,老夫人您若觉得冤枉大可去荣王面前喊冤,来人,把沈老夫人拉开。”
两旁的兵丁奉命上前,陶氏姜氏忙不迭地躲避,崔氏也护着沈有窈站到了廊下,沈老夫人身边一下子空了,反应不及被王府亲兵拉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云鸾一把扶住了她,将她推到马婆子那边。
“嬷嬷!拉住祖母!”
眼见云鸾落单,士兵们就要顺势一扑而上,沈老夫人竟然又挣脱了马婆子,嘴里喊着“我儿”竟又护住了云鸾前边,云鸾一愣。
沈老夫人敲着拐杖,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我沈家二房就这一个孩子,我不相信她是凶手,你要抓,便把我老婆子也抓走吧!”
她立在云鸾面前,满头银发在风中簌簌抖动,云鸾心头震撼。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沈家无足轻重,沈家一门豺狼虎豹,没有一个好人,原来祖母也是真心爱护她的。
沈修当即面色一沉,“母亲!她一个野种,你管她做什么!”
“谁说她是野种?”
沈老夫人怒的青筋一跳,指着大儿子就开始骂。
“老大你是糊涂了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算计着什么!她是阆儿的女儿,是你的侄女,是我沈家的血脉!你不护着也就罢了,怎么还帮着别人害她?你别忘了,你如今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
被母亲一眼看穿心事,沈修顿感无地自容,可他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了,怎么可能因这一番话就改变了主意?
他在扬州汲汲营营数年,唯荣王马首是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沈家?
若非荣王点名要他来抓这个“凶手”,他又何必做这等恶人?
沈阆,沈阆!
即便他不在扬州,母亲眼里看到的从来都只有这个儿子!
想到这里,沈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吩咐左右,“都愣着干什么!动手抓人!”
然而沈老夫人将那云鸾护得极紧,又招呼两个身高马大的婆子过来与他们撕扯,混乱中也不知谁扇了沈修一个巴掌。
那些嬷嬷平日里干惯了重活,一双手跟钉耙子似的,一巴掌呼过去,打得沈修眼冒金星,他飞起一脚踹翻一个婆子,气急败坏地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刀。
“放肆!都给本官滚开!”
利刃出鞘,原本闹的鸡飞狗跳的院子立即静了下来。
“母亲,此乃公务,请您不要妨碍儿子做事!”
沈老夫人眼皮也没抬一下,“沈知府,老身都一把年纪了,是一只脚早就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别说你一介知府大人,便是圣上,天王老子来了,抓人也是要有证据的!”
沈修无奈,只得出具抓捕文书,谁知他刚把那张纸亮出来,沈老夫人就夺过来撕了个粉碎。
这霸道行径可把众人给看傻了。
沈修见母亲如此行事,心中既惊且怒,却也是真的无可奈何。
他深知母亲同父亲一样,皆是刚烈又非黑即白的性子,若强行违逆,只怕这人他今日是抓不回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怒火,朝崔氏看了一眼,沉声道:“母亲要证据是吧,来人,去把人证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