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之珩应了声,没有走近她,只是在珠帘外落了座,眉目淡然地坐在书桌后,垂眸看着手中的信。
书桌上铺着地图,一道明黄的圣旨被随意地扔在一旁,沈之珩看过信,将那信纸折起来,重新放回信封里去,这才抬眸再次看向她。
“醒了?”
他道,“醒了就随我回扬州,你用过早膳后就启程。”
他面容平静,嗓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仿佛也没什么情绪。
云鸾轻轻蹙眉,心头不悦。
“不,我不要回沈家,沈家已经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要去落月谷。”
她将沈家拖向那样一个境地,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沈之珩薄唇微抿,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他柔声道:“晴川一带常有叛军出没,留在这里不安全,何况落月谷挖掘的难度极大,扬州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处理,听话,先随我回扬州,二叔的事我会找人处理……”
回扬州?
云鸾呼吸一窒,带着一点嘲讽望着他,“若不是你派人围堵石先让的残部,又怎么会害了我父亲和阿采?”
“你是在怪我?”沈之珩撩开珠帘走到她面前。
云鸾知道她是在迁怒于他,可她一时半刻也想不了那么多。
沈之珩望着她,嗓音中透出了几分冷意,“即便我没有派人过去,你以为那山崩就不会发生么?”
云鸾忍不住激将,“谁说得清呢,也许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故意如此,你知道我父亲被叛军抓了,就借着叛军的手——”
他倏地抬手,扣住她的侧脸,打断了她要说出的话。
“你以为是我杀了二叔?你竟是这样想的?”
声音里酝酿着暗涌,显然是十分不悦。
云鸾说这番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只因在前世时,她曾听三叔猜测过父亲的死因。
盖因父亲在北歧待过许多年,得知当年北歧之变的许多秘辛,这或许涉及到先帝当年真正的死因,所以,他才怀疑是有人处心积虑想要父亲的性命。
而沈之珩身为萧明炎的左膀右臂,必定是……
想到这里,云鸾忍不住讥嘲,“大哥哥位高权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一个小女子,怎敢揣测您的心思?”
她想挣开他的钳制,无奈失败了,只脸上嘲讽之色更甚:“我不信,世上怎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沈云鸾。”
沈之珩的手指微微收紧,使云鸾被迫仰着脸看着他,“你以为我在同你说笑?你是不要命了吗?”
“那又如何?”她眼尾泛红,声音却愈发尖锐,“横竖不过一条命,沈大人若要就拿去!”
沈之珩呼吸一滞。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低笑一声,“你在激我,叫我不要管你,但我不会如你的意。”
收回了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从容:“我派人进来替你收拾,一个时辰后动身。”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云鸾紧紧地咬唇,忽然从床上掀被而起。
她想找自己的衣裳和鞋,可到处都寻不着,干脆就这般穿着里衣,光着雪白的足,衣带当风,越过他就要往屋外走。
沈之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就这般出去,成何体统?”
“不要你管。”
外边的雨依旧在下,刚走到门口就觉得阴寒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她冻的脚趾蜷起,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一脚踏进了院子中。
漆黑的雨夜,四处都是阒然无声的,雨水将脚下的石子路浸润的冰冷,几盏风灯挂在檐下,隔着雨幕发出疏离淡漠的微光。
眼前有数条岔路,她不知该往哪走,何况今日的雨比昨日的还要冷,云鸾知道自己这样一番折腾,身子定然受不住,可她不愿就此妥协。
过往的一幕幕如吉光片羽般在眼前浮现,叫云鸾认清一个事实——即便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前世该经历的,她一样都躲不过。
可若放弃了阿采和父亲,那如今的她又同前世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便感到难以抑制的悲伤从心底散发出来,她分不清这感情是属于她的还是前世那个自己的,只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重生之后的路,她还是选错了么?
院中有一处高耸的假山,假山上有一处凉亭,她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待一转头,见沈之珩已追了上来,她吓的后退一步,身体靠在了栏杆上。
沈之珩蹙眉:“危险!回来!”
“你不要过来!听见没有!我不想看到你,你再敢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我……”
对上他饱含怒气的眼神,云鸾是真的慌了,可是,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身后靠着的那道栏杆发出一声轻微的喀啦之声,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后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之后掉了下去。
惯性导致她身体向后仰倒,整个人就朝后仰了过去。
云鸾看见眼前的景色骤然颠倒,瞬间惊的魂飞魄散。
然而就这么瞬息的功夫,她便被人紧紧扣住手腕,翻倒之势顿住,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人就被拉了回来。
紧接着,又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快步下了台阶,回到院中。
云鸾这才神魂归位。
微凉的发丝垂落而来拂过她的脖颈,那属于他的,淡淡的茶香和药香带着热气慢慢贴紧了她,她挣扎着踢打,“你放开我!放开!沈之珩,我让你放开我!”
沈之珩抿着唇没说话,强硬地将她抱进屋中。
他的身量比她要高出不少,抱着她的时候,仅靠着一双臂膀便能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她便只有两条纤细光洁的小腿垂在外边,随着他走动的姿势轻轻晃荡。
小巧贝趾,玲珑足背,还有一段纤细的脚踝。
沈之珩看了一眼,眸中暗色渐起。
她穿着藕荷色的里衣,被雨水尽数打湿。
可那柔滑生温的布料,衬着玉雪的肤色,像是新荷蔓延出的第一缕艳色,浅浅淡淡的白,清而不寡,令人爱不释手,恨不得穷极狎昵。
再一合眸,那荡漾的心思便压了下去。
云鸾的挣扎徒劳无功,随即便被他丢在床上,用羽被将她卷住,她又用脚踹他胸口,却被他顺势握住了脚踝。
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地方如今却被他握在掌中,云鸾顿时僵住不动了。
脸颊上慢慢泛起了红,连身子也慢慢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