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退出，回到自己的闺房，将那幅名画挂回了原处。
新年的夜晚也是静谧的，偶尔有犬吠和零星的爆竹声传来。
云鸾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不断计划着逃离之事，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咔哒”一声轻响，忍不住僵硬了身体。
床尾的那面墙，开了。
有人从密道中走出来，云鸾不必转身去看，只听那人的呼吸，就知道他是谁。
她装睡中，感觉到他来到了自己身边，掀开锦被躺了下来，黑暗中将她柔软的身体捞进自己怀中。
他伸出手，带着一丝凉意，覆盖上她的手背。
云鸾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指节插进了自己的五指之间。
紧接着，他倾身过来吻她，先吻上了耳朵。
耳朵那里一向敏感，这下云鸾连装睡都不行了，下意识便是一缩，身体更加深地嵌入沈之珩的怀中。
犹带凉意的手钻进了小衣中，顺着腰肢上滑，轻轻抚摸。
吻也从耳垂到脸颊，再到唇边。
他攫取她的气息，温柔中带着令人无法抵抗的诱惑。
先是轻嗅浅尝，唇瓣若即若离地摩挲，继而辗转深入，贪恋回甘般吮吸纠缠，最后彻底沦陷，将她所有的呜咽都吞入喉中。
“大哥哥……”云鸾忍不住求饶，从鼻子里柔软地哼出声，“别，别弄了……”
这一声哥哥唤的沈之珩心神荡漾，他沙哑着嗓子道：“醒了？”
“嗯……”云鸾睁开被泪水浸湿的睫，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轻轻擦过，转过脸去大口呼吸，而后又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沈之珩捧着她的下颌，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用了点力，柔软的唇肉便往下陷。
松开手指，又恢复原状，嫣红靡艳，像颗熟透的果子。
“哥哥去哪了？”云鸾轻喘着问。
“去了一趟宫里。”沈之珩垂着眸，手从她腰际滑下，更加近地从背后贴紧了她。
“我的死讯，已经传回来了。”
云鸾微睁双眸，“什么……”
话还未说完，他的手便压着她的腰按了下去，云鸾蹙眉，目光涣散了片刻，红唇也下意识张开，很快又紧紧闭上，将那声娇吟压抑在喉咙中。
“这世上从此没有沈之珩这个人了，昭昭……”沈之珩在她耳畔喘息，无限怜爱般唤着她的乳名，“昭昭……”
床帏荡漾起来，连窗外照耀进来的月光也跟着荡漾起来，云鸾抓紧了帐子，睫毛不住地颤抖，面颊也飞上了一片嫣红。
“你的沈家兄长已经没了，以后这世上，只有我……只有我。”沈之珩得了趣味，一边低语一边吻她的耳朵，“我要离开半个月，甚至更久，京城很乱，你明日便随红药回别庄去，别问为什么，若你敢逃……我不会放过你的国人。”
“知道了。”
云鸾闭眼喘息着，身体几乎绷成一张弓，“那祖母呢，三叔四叔呢……”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半晌，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邪气，“从龙之功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他们不能走，还要陪我好好演一场戏……”
宫变，夺位，京城势必血流成河，可祖母都已经那么大年纪了。
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她真正的亲人。
云鸾眼角流下泪水，恳求他，“不要伤害他们。”
沈之珩停下来，撑起身子看她良久，俯身吻去她脸上的泪痕，“那就要看妹妹的表现如何了。”
这一夜，云鸾被他折腾的骨头都差点散了，年轻人体力充沛，行为更是骀荡不羁，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想怎样便怎样，像是在惩罚她。
过去那个沈之珩已经不在了，如今的他更像是天生的上位者，睥睨人间的一切。
云鸾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沈之珩已经不在身边了。
府中前院传来喧闹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哭声。
阿采进来服侍她，看见她身上的痕迹微微吃惊，很快她就道：“姐姐，外面的人都在传，传……大公子已经死在岭南了。”
若不是她昨日还见着沈之珩，今日又见云鸾身上的欢爱痕迹，恐怕就要信了这番话了。
紧接着，红药就走进来，道：“四小姐，大公子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了，马上圣旨就要来了，请您速速更衣，奴婢要送您去安全的地方了。”
云鸾没有拒绝，顺从地换好衣裳，临出门时，沈允坐着轮椅出现在了梨昭院，却被红药拦住。
“还请红药姑娘通融，”沈允摸了摸腿上的包袱，“老太太有几句话要我传给云鸾。”
一刻钟后，沈允从房中出来离开了梨昭院。
红药进去，见云鸾抱着那只包袱发呆，眼圈红红，像是方才才哭过的模样，也不太忍心催促了。
好在，云鸾主动出了门，登上了马车，红药这才松了一口气。
午时，马车从沈府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出去，缓缓驶离。
云鸾回头去看，见沈府的大门前，已经挂上了缟素，扬起了白幡。
沈之珩的死讯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搅乱当今局势，云鸾坐在马车上，看见街道上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的精兵，成群结队朝沈家而去。
云鸾放下帘子，“红药，我祖母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红药没有回头，“不会，他们皆是平民。”
顿了顿，红药又补充道：“东西两府早已没有关系，公子都已安排好了。”
原来如此。
云鸾很快想清楚其中关节，祖母是一品诰命夫人，三叔四叔皆是白身，没有担任一官半职，秦王便是有心问罪也找不到由头。
沈之珩定是料到此节，才特意将东西两府彻底分割开来。
云鸾又想到宫中。
皇后乃是秦王生母，一向视贵妃为眼中钉肉中刺，此番宫变，又如何肯饶了白露和瑜儿？
而且，方知意也还在宫里。
“红药，瑜儿……瑜儿怎么办？”云鸾又问。
红药道：“会吃一些苦头，但应当不会要命……小姐，你应当相信公子，公子为此筹谋已久，怎会失手？”
是啊，他筹谋已久，怎会失手？
云鸾攥紧了怀中的包袱。
包袱中藏着方才沈允给她带来的迷香，只需一息，便能让人全无知觉地昏倒。
祖母的本意，是叫她借此混乱时机逃脱，可是，那么多人的性命皆系于此，她怎可不管不顾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