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华从邓叔身上看到了一种近似偏执的性格,这种偏执带有一种理想主义色彩,有点像冲向风车的唐吉可德。不过,在读书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曾经有过一层有过这种理想主义色彩,但是踏入社会之后,自己很快就被这个社会给同化掉了,自己变得世俗功利,不再坚持在学校时候曾经有过的理想了。
傅华苦笑了一下,说:“邓叔,虽然我知道您说的这种道理,您的话也很鼓舞人心,但是我们这里不是在演好莱坞电影,不是说个人的力量能够撬动整个社会。但是我必须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经理,我能做好本职工作就已经不错了,也许您可以这么伟大,但是我做不到。”
邓叔笑了笑说: “你这个小傅啊,有些时候就是太理智了。太理智了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啊。诶,对了,你前面说的海川生产中心主管跑到郭逵那里揭发总经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傅华笑了起来,说:“邓叔啊,您究竟是做什么的啊,怎么对方达集团这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
邓叔笑笑说:“我就是跟你聊的高兴,想要找个话题出来而已,怎么不方便讲啊?”
傅华笑笑说:“倒没有不方便讲。好吧我就跟您说说吧,也让您知道一下理想跟现实之间究竟有多大的鸿沟。说起我们海川生产中心这一二把手来,他们原本还是关系很不错的。”
傅华就讲了金达和张林之间的关系发展演变的过程,讲了开始张林维护金达,后来看到金达搞海川海洋科技园项目声势日高,开始逐渐防备金达,然后两人为了争夺旧城改造项目的主导权,反目成仇,最终决裂到张林搜集金达违规的资料,上报给了郭逵。
讲到最后,傅华总结说:“邓叔您看出来没有,主管和总经理之间的这种矛盾好久就是一种惯例。原本我跟的那个总经理曲炜,也是跟主管孙永产生矛盾,被孙永抓了小辫子,最后到了集团总部做秘书长去了。孙守跟后来的总经理徐正关系也是不睦,徐正差一点就被孙永挤出海川生产中心,只是后来孙永自己的腐败行径败露,徐正才没被挤走。您看看就海川生产中心这一个标本来说,职场舞台上的那些角色就没有一个是像您所说的那种肯为广大员工挺身而出的人,他们考虑的都是自己的职业生涯,自身的利益。这些大老爷们都这样,你要求我们挺身而出现实吗?”
邓叔笑了,说:“你在这等着我呢?好了,我们不去讨论这些理论性的问题了。我们还是来谈点实际的东西。你提及到说张林搜集了金达总经理违规的资料,这是怎么回事啊?”
傅华说:“事情是这样子的,海川市有一家云龙公司……”
傅华就讲了云龙公司跟金达之间的纠葛,讲完之后,邓叔说:“这个金达还不错,自律很严嘛。”
傅华笑了,说:“邓叔啊,我觉得你忽略了关键性的东西,这个云龙公司的项目本身是违规的,金达作为总经理不去查处,本身也是违规的。按照您的理论,对这种行为是不应该予以姑息的。您怎么反而称赞起金达来了呢?”
邓叔笑了,说:“你这个小傅啊,我说了那么几句话就被你咬住不放了。很明显,郭逵不去处置这个项目,是认为在这个时间点本身比较敏感,处置这个项目会牵连一大批人的,在这个时间点上不合适。这是一个策略性的问题。”
傅华笑了,说:“邓叔啊,您跟他们是不是实现统一过口径啊,怎么你们这些上司们说出来话都是一个调调啊。当初我已发现这个项目的时候,就提醒过金达,结果被金达训了一顿,说什么这个项目牵涉太多,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不让我插手管。结果呢,他把这个项目放在那里,任由它长大不去处理,现在更牵涉到了方达集团总部的一些部门了,就更不好处理了。您没见过金达,可能不了解这个人的品行,这个人原来就属于您说的那种不做犬儒,勇于挺身而出的管理者。他做副总经理的时候,可以跟总经理在生产中心经理会议上吵起来,只因为他觉得总经理的方案是错的。但是当他成为管理者之后,他的行径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的转弯,他身上的那种原则性都没有了,他开始向现实妥协,最终也成了跟现在这种社会风气同流合污的一份子了。”
邓叔笑了,说:“小傅,这一次你就错了,云龙公司的事情不会到此为止的,现在这个时间点敏感不处理他,是一种策略。这个时间点过了,方达集团一定会处理他的。”
看着傅华用疑惑的看着他,邓叔有点俏皮的笑了,说:“怎么你不信啊,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啊?”
傅华看着邓叔,想了想,说:“行,这个赌我跟您赌了。如果方达集团生产中心能彻底处理云龙公司这个项目,我输,否则就是您输。您看这样可以吗?”
邓叔笑笑说:“可以啊。”
傅华笑笑说:“那赌什么呢?”
邓叔笑笑说:“我们小赌怡情一下就好,赌注就象征性的设定为一百块吧,可以吗?”
傅华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等着赢你这一百块了,虽然我宁愿输掉这个赌局。”
邓叔笑笑说:“看来你信心满满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诶,说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再来谈点好的方面吧。你说金达搞得那个海川科技园项目,前段时间搞得很轰动啊,报纸上,新闻上,经常会见到相关的报道,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去看这个项目的?”
傅华笑了,说:“您还真是关心方达集团的情况啊,是不是您要到方达集团任职啊?”
邓叔笑了,说:“瞎说,我去方达集团任什么职啊,我跟你们方达集团学学经验不行啊?”
傅华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敢确信邓叔就是要到方达集团去任职,便笑笑说:“行,怎么不行啊,说起来,金达这个海洋科技园设想是发源于他当初做的一份海洋发展战略。海川市是一个沿海大市,海岸线长,发展海洋战略势在必行。但是近些年来,由于近海渔业资源枯竭,渔业捕捞急剧萎缩,而养殖业却因为条块分割,各自为政,形不成一个产业规模,所以海川生产中心的海洋经济整体表现并不强大。金达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才提出了海川生产中心的海洋发展战略,并把它送交郭逵和吕纪看,吕纪一看就很欣赏,这正好迎合了他想要把方达集团打造成为一个蓝色集团的设想。后来金达就在这份海洋发展战略之上提出了建立海洋科技园项目的设想,他是想把海川生产中心作为了一个海洋产业研发的基地,搞产学研一体化。”
邓叔笑笑说:“这个设想很好啊。”
傅华笑笑说:“这件事情算是金达为海川生产中心的员工和广大市民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他这么做目的倒不一定是这么纯正。”
邓叔笑了,说:“你管他什么目的,结果好就行了。”
到此关于海川的话题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菜陆续上来,邓叔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晓菲的四合院上,称赞晓菲保留了天都四合院原有的风味,苏南、晓菲、邓叔三个人就回忆起过去的四合院的样子,反倒是傅华并不是天都土生土长的,对他们的话题根本就插不上嘴去了。
酒宴结束,晓菲送傅华邓叔他们离开,邓叔显得很高兴,临上苏南车的时候,还跟傅华握了握手,说:“小傅啊,今天跟你聊的很高兴啊。”
傅华笑了笑,说:“我也是。”
邓叔就上车跟苏南先离开了,傅华转身也要去拿自己的车,晓菲从后面拉了他胳膊一下,说:“你先别急着走。”
傅华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去看了晓菲一眼,却正碰着晓菲灼灼的眼神,赶忙低下了头,问道:“还有事?”
晓菲笑了,说:“你躲我的眼神干嘛?胆小鬼。我是想告诉你,你今天跟邓叔打的那个赌,恐怕是已经输了。”
傅华笑了,说:“胜负现在还很难讲啊,我不认为我就一定输。”
晓菲说:“那我如果跟你说邓叔很可能要去方达集团做常务副董事长了,你还这么自信吗?”
傅华笑了起来,说:“这个我早就猜到了,如果不是他即将跟方达集团发生什么联系,他是不会问我那么多方达集团的问题的。”
晓菲说:“那你还跟他打那个赌?”
傅华说:“我是希望他能赢得,不过恐怕他还真是赢不了。”
晓菲笑笑说:“你就这么自信?跟你赌的可是常务副董事长啊?”
傅华笑笑说:“常务副董事长又能怎么样呢,常务副董事长也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晓菲笑笑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满有当年跟我在一起时候的风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