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暖:6岁,身体健康,智力正常,无明显残疾。
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着褪色的碎花裙,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缘故,身量明显不像六岁的孩童。
小女孩瘦小又干瘪,显得眼睛格外大,黑色的瞳孔蒙着浑浊的雾气。
脖颈处的皮肤皱巴巴的,一颗黑色的小痣格外显眼。
头发枯黄得像稻草一般,胡乱绑在脑后,用一根黑色橡皮筋潦草的扎着。
会是她吗?周重光看着照片出神。
这个小女孩与他认识的宋锦书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不相关。
初次见她是在黑马会所,她醉醺醺的坐在吧台前骂人。
她捏着酒杯,一字领连衣裙露出漂亮的锁骨,肌肤莹润,仿佛自带柔光。
瀑布般的黑发自然垂落在肩上,一双杏眼微微上挑。
“去死吧!狗东西!”
“biao子!”
“渣男贱女!”
“一对人渣!”
她抬手,杯中酒一饮而尽。
脖颈宛如天鹅舒展羽翼,下颌线流畅得近乎完美,嫣红的唇色衬得皮肤愈发雪白。
她没有痣。
或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一夜过去了,周重光突然有点泄气,对吴秘书说道:“就到这里吧。”
作为律师,他见了太多不合理的事。
世界上的冤屈本就数不胜数,一个叫温浩的男人出车祸死了,就算有见不得光的真相,又与他何干。
多管闲事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周重光和衣在办公室后的休息间闭眼睡了会儿,似梦似醒中总能看到一个小女孩,睁着一双浑浊的大眼睛望着她。
等他与小女孩对视,那双眼睛变成两个黑黑的窟窿,深不见底。
他一向不信玄学,更不搞封建迷信,就这么在梦里纠缠了许久。
……
宋锦书没想到林初一那么快就离开京州。
这倒也符合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作风。
陆父已经从国外回来,这个平时叱咤商场的男人,此时却乖乖坐在妻子身边,眼神一刻也没从陆母身上挪开。
林初一在的时候还好些,林初一走了,宋锦书觉得浑身不自在。
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在这里干什么?
她好几次想张口,以工作室有事为借口离开。
每次刚鼓起勇气,陆母就有事找她。
要么就是想去卫生间,想请她扶着去;要么就是身上湿了,请她帮忙换衣服........
陆泽谦是儿子,儿大避母,确实不方便。
可她的丈夫还在身边,丈夫也不方便么?
“陆伯母,”宋锦书攥着衣角,“现在泽泽和陆伯父都在,工作室那边前几天出了点事……”
这回唐佳慧倒是没别的状况,说道,“这几天真是辛苦你照顾,你们年轻人有事业就去忙,去忙。”
宋锦书如释重负,刚要走,被唐佳慧叫住,“让阿谦送送你。”
“不用不用,路不远........”
“就算路不远,饭总要吃,随便吃几口垫垫肚子。”她半靠在床头,目光却像粘在宋锦书身上。
“阿谦,白天鹅餐厅新到的主厨还不错,我刚订了位置,你带锦书去试试,看有没有她喜欢的菜式?”
陆泽谦“哦”的应了声,拿起车钥匙,笑道:“妈说的是,我这就去。”
“真不用........”
不容她把话说完,陆泽谦修长的手指已经扣住她的手腕。
宋锦书想拒绝,奈何他力气大,扭了几下,也没挣脱出来。
就这么被牵着,十指紧扣的走出病房。
陆父陆母对视一眼,男才女貌,真配!
男人握着妻子的手,亲了一口,“怎么知道他俩的?”
她顿了顿,望向病房门口,见两人已走远,嗔笑道:“阿谦自己说的。”
那天,陆泽谦从主治医生处回来,与她说起后续治疗方案。
她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有数。
倒是陆泽谦,没说几句,眼泪哗啦啦的。
她一面安慰儿子,生死有命,生老病死不过是人之常情。
另一方面,却从儿子断断续续的忏悔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从来都不是gay,性取向很正常。
他有自己的爱人,这十几年来,他一直以“好朋友”的名义,陪在她身边。
她聪慧又敏感,为了能让她觉得“安全”,他把自己的感情变成了“三人行”。
名利场的cp,只在名利场存在。
他在母亲面前第一次坦诚自己对宋锦书的感情。
“母亲,你会介意锦书之前嫁过人吗?”
唐佳慧摇了摇头,心生怜悯,“不会,我只是觉得阿谦好可怜,忍了这么多年。明明那个人就眼前,却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忍得太辛苦。”
陆父听完陆母的讲诉,颇为动容,“从今以后,咱们俩就是阿谦的僚机,负责保护长机、协助观察敌情并——”
“坚决执行长机命令!”
从病房出后来,宋锦书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十多年的朋友,她对陆泽谦很熟悉,至少比对沈砚清熟悉多了。
可他们极少两人单独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林初一、她、陆泽谦三人一起行动。
三个人在一起时热热闹闹,两人单独相处反而无话可说。
白天鹅餐厅位于白鹅潭畔,是京州历史最悠久最豪华的高档餐厅。
远远望去,餐厅宛如一座漂浮在江畔的水晶堡垒。
身着墨色燕尾服的侍者引导落座,“陆先生、宋小姐,欢迎光临。”
“太太预定的菜单是:云雾龙虾汤、松露和牛三吃、地中海珍宝烩饭、低温烟熏银鳕鱼、黑松露鸽子派,甜品:月光草莓园........’”
宋锦书长吸一口气,这是陆母口中的“随便吃几口”?
难道陆母是在撮合她和陆泽谦?
“泽泽,我........我是觉得我们之间........”
“不合口味?”
宋锦书望向别处,答道:“这倒没有,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可能根本就没那意思吧,自己想多了。
在收回目光的那一刹,她看到了江明月——
脸上有五个通红的掌印。
她与一个妇人坐在临水的卡座,“啪”,对面妇人抬手又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