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云和几个新兵也紧随其后,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跑。新兵们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埋头狂奔,连还击都忘了。
“八嘎呀路!给我追!”山下的日军指挥官,一个留着仁丹胡、身材矮胖的少佐正是山田信雄本人,他亲自带队前来报复,看到自己的部下被打死,气得哇哇大叫,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第一小队,给我冲上去!抓住他们!其他人,火力掩护!”
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大约五十多人,在机枪的掩护下,嗷嗷叫着冲向了林楚生他们撤退的山坡。
就在这时
“砰!”
“砰!”
左右两侧的山林里,几乎同时响起了枪声!
王老根和二愣子带领的两组人,也按照计划开火了!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日军队伍侧翼的士兵。虽然距离较远,准头差了些,但也成功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
“左边也有敌人!”
“右边也有!”
山田信雄顿时愣住了。三面受敌?难道是中了埋伏?
他看着左右两侧和正前方山坡上零星的枪声和硝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的火力并不算密集,不像是大部队的样子,但打得却很刁钻,枪枪都冲着人来。
“第二小队,去左翼!第三小队,去右翼!给我把这些该死的老鼠都揪出来!”山田信雄再次分兵,他决心要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袭击者一网打尽。
三个步兵小队,超过一百五十名日军,如同三条毒蛇,分别扑向了林楚生、王老根、二愣子他们撤退的方向。
而队伍后方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也迅速卸下骡马,炮手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架设炮位,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抬起,对准了枪声最密集的山坡。
“轰!”
“轰!轰”
沉闷的炮弹出膛声响起,三枚炮弹呼啸着砸向了林楚生刚才射击的位置,炸起两团巨大的烟尘和碎石。
“我艹!鬼子开炮了!”二愣子在右侧山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脖子一缩,连忙招呼手下加快速度,“快跑!别让炮弹给轰着了!”
林楚生也听到了炮声,心里一沉。鬼子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步兵炮的威力巨大,一旦被锁定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快!进林子!利用地形掩护!”林楚生一边跑,一边大声指挥着身边的几个新兵。
张浩云紧随其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兴奋。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让他沉寂已久的军人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不忘观察着身后追兵的动向和距离。
枪声、炮声、喊杀声在山谷中回荡,彻底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下河村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村里的乡亲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恐慌起来。
林楚生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第一步计划成功了!鬼子的大部分兵力被吸引了过来,暂时顾不上去下河村了。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们必须在复杂险峻的山地里,拖住数倍于己、且有炮火支援的敌人,为乡亲们争取到足够的转移时间。
而这,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充满变数的猫鼠游戏。
山风呼啸,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在崎岖的山路上弥漫。
林楚生带着张浩云和几个新兵,如同惊弓之鸟,在陡峭的山坡上连滚带爬。身后,鬼子的子弹“嗖嗖”地掠过头顶,打在岩石上迸溅出火星,碎石和断裂的树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快!快跟上!别掉队!”林楚生一边猫腰疾跑,一边回头大吼。那几个新兵蛋子,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纯粹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在玩命狂奔。
刚才那一枪,是林楚生打响的,但鬼子那如同暴雨般的还击,瞬间就让他们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脑子里除了恐惧,一片空白。
张浩云紧跟在林楚生身后,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他不断回头观察着追兵的距离和火力密度,同时留意着两侧的地形,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撤退路线的安全性。“纵队长,鬼子追得很紧!大概一个加强小队的兵力,火力很猛!”
“意料之中!”林楚生头也不回,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就是要让他们追!追得越紧越好!按计划行事,别跟鬼子纠缠,放风筝!”
此刻,在山谷的左翼,王老根正带着他的一班人马,利用茂密的树林和复杂的地形,与追击的日军巧妙周旋。
他们并不硬拼,只是时不时地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打几枪,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班长,鬼子跟上来了,大概三十多人!”老周端着步枪,依托一棵大树,冷静地观察着下方。
“打两枪,吸引他们过来!”王老根沉声道,同时对身边的石头和栓子低吼,“你们两个,跟我来,把那玩意儿埋好!”
石头和栓子虽然紧张,但一想到村里的亲人可能面临的危险,恐惧便被一股狠劲取代。他们跟着王老根,来到一处狭窄的山道拐角,这里是鬼子追击的必经之路。
王老根从怀里掏出一颗拔掉了保险销、用细铁丝缠绕固定的九一式手榴弹,小心翼翼地埋在路边松软的泥土里,只露出一点点拉火环,再用一根不起眼的绊索连接到路对面的灌木丛。布置完毕,三人迅速撤离。
“砰!砰!”老周和柱子朝着山下追兵的方向放了两枪,子弹打在鬼子前面的地上,激起几点尘土。
“在那边!追!”带队的日军曹长见状,挥舞着指挥刀,催促士兵加速追击。
三十多个鬼子兵端着枪,嗷嗷叫着冲过拐角。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兵,脚下不小心绊到了那根细细的绊索。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火光夹杂着泥土和碎石猛地腾起,那名触发诡雷的鬼子兵惨叫一声,当场被炸翻在地,他身后的两个鬼子也猝不及防,被冲击波和弹片掀倒,发出痛苦的呻吟。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追击的日军队伍瞬间停滞,士兵们惊恐地卧倒在地,紧张地四处张望。“有埋伏!是地雷!”
“小心脚下!工兵!不,仔细搜索!”日军曹长也吓了一跳,连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他没想到这伙看似不堪一击的“土匪”,竟然还会布设这种阴险的陷阱。
而在山谷的右翼,二愣子带领的二班也没闲着。
他们同样采取边打边退的策略,枪声如同逗弄猎物的诱饵,引诱着另一股鬼子追兵。
“班长,咱们也该给小鬼子送点‘礼物’了吧?”李飞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刘大壮和几个新兵。
“嘿嘿,早准备好了!”二愣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从怀里摸出一颗同样处理过的手榴弹,“大牛,二牛,跟我来!找个好地方,给小鬼子一个惊喜!”
他们选择了一处覆盖着厚厚落叶的缓坡,将诡雷巧妙地隐藏在落叶之下。
布置完毕后,二愣子对着追兵的方向“砰砰”放了两枪,然后带着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