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谦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圈也有些发红，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用力挣脱了林楚生的手，大步回到了队伍中。
“出发！”李怀谦低吼一声。
二十人的小分队，在他的带领下，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
迅速而无声地跟随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乌娜吉，向着西边那片被判断为日军封锁薄弱环节的区域潜行而去。
林楚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浓密的黑暗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踪影。
他缓缓抬起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计划，已经启动。
乌娜吉不愧是丛林中的精灵，她带着李怀谦的小队，避开了日军可能设置的暗哨和巡逻路线
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条相对隐蔽的山间小道的岔路口附近。
根据乌娜吉的侦查，这里是西线封锁链上的一个节点
通常只有一个班左右的兵力驻守，而且因为地处偏僻，防备相对松懈。
“就是这里。”乌娜吉指着前方几十米外，一个用原木和沙袋构筑的简易工事
压低声音，“里面应该有五六个鬼子，还有几个二鬼子。”
李怀谦打了个手势，身后的战士们立刻分散开来，呈扇形悄悄包抄上去。
两挺歪把子轻机枪被架设在侧翼的有利位置，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毫无察觉的哨卡。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哨卡里的几个伪军正围着一堆小小的篝火打瞌睡
两个日本兵则靠在工事上抽烟，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显得十分懈怠。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死亡已经悄然降临。
李怀谦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
“打！”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挺歪把子率先发出了嘶吼！
“哒哒哒哒哒！”
炽热的子弹如同两条鞭子，狠狠抽向了那个小小的哨卡！
猝不及防的伪军瞬间就被扫倒在地，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两个正在抽烟的日本兵反应稍快，下意识地想去抓枪，但紧随而至的m1步枪精准点射，瞬间就将他们撂倒。
“冲！”李怀谦端着枪，第一个冲了出去。
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迅速冲过几十米的距离，占领了哨卡。
里面残存的几个敌人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就被干净利落地全部解决。
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一分钟，迅速、高效、悄无声息。
“快！通过公路！上对面的山坡！”李怀谦没有丝毫停留，大声命令道。
时间宝贵，他们必须尽快脱离这片开阔地带，钻进对面的山林。
战士们迅速越过那条连接山外的土公路，开始向对面相对陡峭的山坡攀爬。
只要翻过这座山，他们就能暂时摆脱公路沿线的日军追击，获得一定的回旋空间。
然而，就在队伍大半人已经爬上山坡，李怀谦也即将踏上坡顶的时候，异变陡生！
“哒哒哒哒哒！砰！砰砰！”
身后，原本寂静的公路另一侧山林中，突然爆发出极为猛烈而密集的枪声！
子弹如同冰雹般泼洒过来，瞬间将他们暴露在毫无遮蔽的山坡上！
“噗！”一声闷响，跑在李怀谦侧后方的一个年轻战士，脑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西瓜
猛地炸开一团血雾，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滚落坡底。
“啊！”几乎同时，另一个战士发出一声惨叫，左腿膝盖处爆出一团血花
整个人站立不稳，惨叫着栽倒在地，抱着腿痛苦地翻滚。
“隐蔽！还击！”李怀谦目眦欲裂，猛地扑倒在地，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就是一梭子。
其他战士也纷纷卧倒，依托着山坡上稀疏的岩石和树木进行还击。
但敌人的火力太猛了，至少有两挺以上的机枪在疯狂扫射，还有不少步枪在精准点射，子弹打得山坡上碎石乱飞，烟尘弥漫，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班长！快走！别管我！”那个腿部中弹的战士，躺在坡坎下，脸色惨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看着自己那条扭曲变形、鲜血淋漓的左腿，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班长！快走！完成任务！我大腿骨被打断了，走不了了！”
那战士嘶吼着，声音因为痛苦而扭曲，“给我一个跳雷！快！”
李怀谦的心猛地一抽，如同被刀绞。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知道那枚小小的跳雷
是这位兄弟留给自己和敌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和疯狂。
他看着那战士痛苦而坚定的眼神，看着身后依旧疯狂扫射的火舌
知道自己无法回头去救，也知道带着一个断了腿的重伤员根本不可能突围。
他咬紧牙关，从腰间解下一枚S型跳雷，用尽全力朝着那名战士的方向丢了过去。
“梁天！活下去！”他声嘶力竭地喊出战士的名字，那是他刚知道的
那个憨厚的二愣子给他起的，也是他给这个兄弟起的。
山坡这一侧，林楚生和张浩云、王老根，还有张学微等人都趴在隐蔽处
用望远镜或者肉眼，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看着李怀谦小队突然遭遇的猛烈火力
看着梁天倒下，看着他痛苦地抱着腿，看着他朝着李怀谦嘶吼
看着李怀谦将一枚跳雷丢了过去。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地捏着，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林楚生死死盯着梁天所在的位置，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梁天想做什么，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用一个人的牺牲，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但知道归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做出这样的选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让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捏紧双拳，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都被砸得剥落下来。
梁天躺在血泊中，看着跳雷滚到自己身边。他费力地伸手抓住雷体，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他抬头看向李怀谦他们消失在山顶方向的身影，又看向公路对面，那些正在怪叫着冲上山坡的日本兵。
“狗日的小脚盆……”梁天低声咒骂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凶狠，“跟梁天大爷一起上路！”
几个反应快的日本兵已经冲到了他附近，他们端着步枪，用叽里呱啦的日语叫嚣着，显然是想抓活的。
“嘭！”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死寂。S型跳雷的底座弹射火药被引爆，雷体带着尖啸，猛地跳起半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