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无数星辰陨落、亡魂的哀嚎以及六道崩坏的画面。
苍生的劫难如山峦压在他肩头，这位幽冥之主呼吸粗重。
一丝极端的苦涩自他唇角浮现，带着无奈与自嘲。
“本座今日，算是彻底服气。”
“圣母果然手段非凡，本座……如今这是不答应都不行了。”酆都大帝开口，声音干哑。
他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郁结一并吐出。
“也罢！为了这地府安宁，为了那三界众生，这忘川尽头，便暂且交由圣母费心掌管吧！”
再一次被迫割舍自身权柄的憋屈与刺痛，如同无数柄无形尖刀在他心头反复切割，让这位地府主宰藏于宽大袖袍之下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然而，他依旧有些心结难解，目光复杂地投向金灵圣母
“本座尚有一事未明。”他沉声问，“圣母若直接告知未来警示，本座深思之后，未必不会与圣母联手。何必……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局面弄得这般僵持，险些无法收拾？”
金灵圣母星眸微敛，似乎又忆起了那场席卷三界、万仙陨落的封神量劫，亿万载的道行都压不住那一刻从心底泛起的寒意，眼神亦随之逐渐变得幽深清冷。
“自然是为了将那飘渺不定的未来，牢牢掌握在本座自己手中。”她的声音清冷。
““合作，终究不如独掌来得安稳，来得……顺心。这其中的微妙分寸，想必大帝执掌幽冥无尽岁月，比本座更为清楚。”
她抬手轻抚衣袖，动作缓慢而优雅。
“本座修行至今，早已明白，除了恩师通天教主，任何人的承诺与援手，都可能成为束缚自身的枷锁。将性命安危寄托于他人一念，非本座行事风格。”
“说起来，当不得大帝这声‘好谋算’。”提及始作俑者，金灵圣母那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容上，竟难得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说来惭愧，本座此番，亦是被林小凡那个看似惫懒实则狡黠如狐的小东西，给结结实实地算计了一回”
酆都大帝眉峰一挑，有些意外。
“林小凡在决定集结鬼民前往地府之前，给本座递来一道仙讯。”
金灵圣母继续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恼意，仿佛是对自家晚辈不成器的嗔怪。
“言语之间故作神秘，含糊其辞，只说什么寻到了一处能够让我周天星辰，能巧妙分享地府无边气运的绝佳方法。”
“本座起初，对此并未尽信，但出于对吾师所托，统御周天星辰的职责所在，本座还是顺着林小凡提供的那些看似零散的线索，略作推演了一番。”
“不曾想，正是这一推演，便让本座意外窥见了那地府倾覆、轮回崩坏、周天星辰尽数黯灭失色的恐怖未来一角。”
金灵圣母说到此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当本座亲眼目睹那宛若末日降临的未来景象之时，本座便已然身不由己。与这幽冥地府、与这周天群星的滔天因果，已如命运的锁链般，将本座紧密相连，再也难以分割，无法挣脱。”
“倘若真让那预示的未来降临，即便有恩师庇护，也难逃身陨。”
“为求一线生机，本座只能顺水推舟，遂了林小凡那小子的意愿。”她看向酆都大帝，“亲身降临此地，为他撑腰，助他一臂之力。”
金灵圣母话锋一转戏谑的道。
“如今，酆都大帝也已亲眼目睹那毁灭未来。这因果便不再是本座一人背负。”
“大帝亦是共担之人。”
“也正因如此，在那未来幻境中，大帝万劫不磨的准圣神躯，才会在无边幽冥业火焚烧下，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酆都大帝抬眼，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金灵圣母这么坑，在她那得到一点消息，都可能被算计。
不过如今只能认栽了。
“原来如此！”他低语，带着苦涩，“怪不得本座执掌轮回的准圣，竟会落得那般凄惨下场！根源在此，与这小子牵扯上，因果真的是越来越乱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不过林小凡这应劫而生的小子，比起当年大闹天宫时的那泼猴，心智手段高明不止一筹。”酆都大帝评价，“纵然修为尚浅，却能借力打力，这份心机，着实令人忌惮。”
他沉吟片刻，挥了挥手，语气中透出一丝疲惫。
“罢了，此事了结，本座自会寻些奇珍异宝补偿他一番，权当买个心安。也算揭过此事，免得日后再被这小子惦记上，平添麻烦。”
金灵圣母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大帝这般轻易放过那始作俑者，岂非太便宜了他？”金灵圣母轻启朱唇，眸光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不若你我联手，也让那小滑头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如何？”
“毕竟，这份因果，林小凡他，可是‘功不可没’。”她加重了语气，“理应‘分享’一二才是。”
酆都大帝眸光骤亮，其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圣母可有什么好想法？”他追问。
金灵圣母嘴角笑意更深：“他本就牵扯进来，只需要再来一份与此事有关的因果，那么他想逃，就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