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让人伤心啊,既然紫女姑娘没有诚意,那本护法,就当是自作多情了,待我那婢女回来,那十金一定奉上。”
说罢,陈雍缓缓起身,作势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见此一幕,紫女情急之下,赶忙拆下自己的发簪,刹那间,一头秀发便散落在肩。
“方才是我误会护法了,这发簪你拿去便是!”
陈雍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此刻的紫女,不禁笑道,“想不到紫女姑娘放下头发的样子,更加诱人啊。”
紫女亦是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是误会,解开便好,这发簪我就收下了,不过,刚才你说完下流,这可是在侮辱我的名誉。
要想合作,除了这支发簪,紫女姑娘还得答应我,以后我在紫兰轩的所有消费,都要免费才行!”
“没问题!”
“呵呵,那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紫女说罢,微微一礼,随后便走出了屋子,她此刻只想回去好好整理一番这些散乱的头发。
刚出房门,一道身影便迎面走来,来人正是韩非。
刹那间,两人脚步一滞,望着对方。
韩非看着紫女披肩散发,脸上还有一丝红晕,不禁疑惑万分,紫女的眼中亦是尴尬无比。
她还从未在别人面前这般没有礼数过。
“九公子若是有事的话,待会再说,我先去收拾一番。”
说罢,紫女便匆匆离去。
韩非见状,也没有多言,扭头看向了屋内,只见一个俊朗男子,拿着他最心爱的酒樽,斜躺在座位上把玩着,而在案牍上还有吃剩的食物。
看着紫女离去的背影,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似乎又没猜到。
【俊朗男子……与他共食,还将自己最心爱的酒樽送给了他……头发散乱,面色红晕……】
想到这,韩非只觉得心中似乎少了些什么,他只想来要回自己的酒樽……
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他的神情有些失落,转身便想要离去。
就在这时,陈雍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九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闻言,韩非整理一番情绪,走进了屋子。
“韩非见过护法……”韩非微微一礼。
“哦?卫庄和你说了我的身份了?”
韩非轻点颔首,并未否认。
“既然说明了,那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放心,只要我在新郑,便没人能杀得了你。”
韩非的目光盯着侧踏上那支发簪,神情有些恍惚,“这算是一笔交易吗?”
“不错!”
“那就有劳阴阳家的护法了……”
陈雍见韩非情绪有些不对,亦是有些疑惑,微微挑眉。
“九公子是在怀疑我的实力?区区姬无夜而已,只要我想,要杀了他很简单。”
韩非一震,收起心中那些杂乱的情绪,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陈雍。
“护法知道,我要对姬无夜动手?”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姬无夜手握军政大权,但为人却是贪婪无比,目中无人,在朝堂上也可谓是权势滔天。
你既然想要一个全新的韩国,姬无夜自然是你的目标喽。”
“这你都知道?不愧是阴阳家的护法!”
“这算不得什么,我还知道,就算你们弄死了姬无夜,你所图的变法,也会失败!”
韩非目光一凝,“护法此言何意?”
“韩国配不上你的才能,这里并不是你的用武之地。”
听闻此言,韩非心中亦是有些愠怒,但脸上却是神情不变。
“护法可知,我是韩国九公子,这韩国是我的母国!”
“自然是知道的,但你若想看到心中理想的国度,这里并不是你的选择。”
“哦?那护法觉得,哪里才是我的选择?”
陈雍一笑,“自然是秦国!”
“呵呵,秦国?护法难道不知,现在的秦国,看似强大,实则暗流涌动,这几年秦国军中大将,死的死,退的退。
朝堂上,太后与相国掌权,朝堂外,秦王之弟攻赵叛乱……现在大秦,就像是一锅乱了的粥,怎会是我的用武之地?”
“小了,格局小了……这些困局于秦王而言,只不过是洒洒水罢了,要不了多久,秦王便会扫平这一切,执掌大权。”
韩非眼中升起一丝轻蔑,“护法对当今秦王,竟这般相信?”
“你忘了我阴阳家在占卜一事之上,可是很拿手的。”
“呵呵,那护法在未来的长河之中,看到了什么?”
“韩国会灭,你会死,这天下只有大秦这一个声音!”
此话一出,韩非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他也曾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他的确死了,七国之内插满了大秦的旗帜……
定了定神,他微微一笑,“子不语怪、力、乱、神,预见未来之事,韩非自是不相信的。
天地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固有一死,又何必纠结死亡一事。”
陈雍轻蔑一笑,“呵,你倒是豁达,你不在意自己的身死,那其他人呢?天下分合,乃是大势所驱。
周朝共主八百年,这天下便打了八百年,于你们这些王室、侯爵、贵族而言,不过是地盘大小的问题。
而于那些子民而言,却是数不尽的灾难,数不尽的痛苦,列国频伐,受苦的最终是天下的芸芸众生。
胜了,你们这些人在豪华的宫殿里,举办着豪华的宴会,清点着你们的战利品。
败了,你们只需束缚着双手向胜者投降,然后在暗地里寻求着复国大业。
可是,你们可曾想过,无论是胜、或者是败,死在最前面的,都是那些百姓。
你们可曾想过,在高墙金瓦下庆祝之时,在高墙之外,有多少百姓,因为失去亲人,而悲痛欲绝。
你们可曾想过 ,受降换来一命的时候,那些子民,他们正面对着胜者的屠刀……”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沉寂了下来,韩非也被他的这些话语震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曾听闻,公子归韩之时,看到一地百姓不思农事,专注冶铁,因此大发雷霆。
可你又曾想过,苛政的实施,加之天灾人祸,他们种植出来的粮食,根本养活不了自己,而炼铁售卖,却能换来一点粮食。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这有什么错?农乃国之根本,这没有错,但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你还指望那些贵族、富人、权贵下田耕种吗?”
韩非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缓缓起身,恭敬一礼,“护法之言,韩非受教了!”
“我没资格教导于你,这些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回去之后,我会考虑护法之建议的。”
说罢,韩非再次一礼,缓缓退出了屋子。
看着韩非离去的背影,陈雍亦是一叹,他知道,目前而言,韩非是不会前往秦国的,若是他去的话,他也就不是韩国九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