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花在招待所安置妥当后,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坐在床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心里清楚,买到番薯乃是此次行程的重中之重,然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徽市,寻觅合适的货源谈何容易。
满心装着事儿,实在难以入眠。宋双花索性起身,前往前台,打算与招待所的老板娘聊聊天,或许能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老板娘是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身材微微发福,面容和善可亲。
“姐,这儿有饭吗?”宋双花轻声询问。
“没饭啦,旁边就有饭店。”老板娘阅历颇丰,一眼便瞧出眼前这小姑娘手头并不宽裕。她身上的褂子打着补丁,交钱时,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块钱,付了两天的房钱。
宋双花自然知晓出门在外需低调,不可露财。她诚恳地说道:“姐,您也看出来我没什么钱,能不能跟你们搭伙吃饭呀?你们吃啥我就吃啥,我不挑的,我给您两块钱。”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放在柜台上,仔细数出两块钱。
老板娘听闻,心中暗喜。毕竟一天三顿饭花不了多少钱,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想必胃口也不大。
“那姐就收下啦。晚上还剩些菜和馒头,要不我给你热热?”
“行,谢谢姐,菜就不用了,热个馒头就行。”
老板娘领着宋双花朝柜台后面走去,打开一扇门,里面是个四五平方米的小房间,被用作厨房,墙角摆放着一张四方桌。
“那哪行?不吃菜怎么行,我给你切点咸菜丝。”老板娘手脚麻利,将两个馒头放在煤炉上烧热水的锅上加热,又拿起一个黑乎乎的咸菜疙瘩,细心地切成丝,切了满满一小碟,滴上两滴醋,端到桌上。
“今晚就先将就一下,明早给你做顿好吃的。”
宋双花满是感激地说道:“这就已经很好了,我们住的地方,哪能吃到这么精细的粮食。”
老板娘用筷子夹起热好的馒头,放在碟子里,又倒了一碗热水,递给她,随后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对面。
“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年后那场冻雪闹的,地里的庄稼收成比往年少了不止三倍。”宋双花说着,大口咬了一口馒头。久违的细粮滋味,一个字,香!
“三倍?!那可真是少得可怜。我们这儿还好,没遭那么大的灾,粮食虽也减产了些,但我们这边主食是土豆和番薯,它们长在地下,不仅没减产,反倒还增产了。你都不知道,大家一年四季天天吃这两样,都吃腻味了。”老板娘略带心酸地说道。
虽说没挨饿,但任谁天天吃这两样,也难免会心生厌烦。宋双花表面上不动声色,默默吃着馒头,实则内心惊喜万分。
“土豆我倒是吃过,可这番薯我还真没尝过,姐,这东西好吃吗?”
“你想吃啊,这有啥难的,明早我就给你弄点尝尝。甜甜的,沙沙的,可好吃了。”老板娘原本打算明早用白面蒸两个包子给她当早饭,既然小姑娘这么问,刚好家里还有几麻袋老家送来的番薯,正愁吃不完,便省了这份心思。
“妹子,你慢慢吃,我去前面看看,柜台那儿离不开人。”
“行,吃完我就回房。”
宋双花吃了一个馒头便饱了。在火车上,中午的饭是那两位老人请的,一份盒饭。她本想答谢,可老人见她孤身一人,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便直说下次遇到再让她请客。
还剩下一个馒头,宋双花舍不得浪费,直接揣进怀里,回到房间。
肚子填饱后,也顾不上身上衣服脏不脏,往床上一躺,闭眼便沉沉睡去。
天刚破晓,宋双花用暖水壶里的水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走出房间。
“妹子,早饭好了,你自己去吃哈。我还得把这些热水送上去。”老板娘提着热水壶,正准备往楼上走。招待所提供供应热水的服务。
“我帮您。”宋双花说着,一手提起一个水壶,跟在老板娘身后。
“谢谢你了,妹子。”
宋双花上上下下跑了五六趟,才把所有暖水瓶送完。
“累了吧?洗洗手吃饭。”老板娘招呼道。
“不累。这算啥,哪有下地干活累。”宋双花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这倒也是。快来,你不是好奇番薯啥味儿吗?今天早饭都是用番薯做的。有番薯稀饭,还有番薯饼。”
其实,老板娘早上做饭时,本打算就煮个番薯稀饭,再蒸几个番薯了事,还是她男人提醒,人家付了钱,好歹加点别的粮食。于是,她才费了些功夫,做了两块番薯饼。
宋双花看着眼前的番薯稀饭,浓稠绵密,不像知青点的玉米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
她轻轻喝上一口,甜润的滋味在口中散开,黏糊糊的,暖意瞬间涌上心头,“姐,这也太好喝了。”
“好喝就多喝点,锅里还有呢,再吃点饼。”
宋双花拿起饼咬了一口,同样觉得美味可口。
她喝了一碗番薯稀饭,外加一块番薯饼,便再也吃不下了。
“这番薯真是太好吃了。姐,你们这儿的番薯能吃完吗?要是吃不完,能不能用东西换点呀?”宋双花试探着问道,她可不敢一上来就表明想买的意图。
老板娘无奈地叹口气:“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哟,好多人家的番薯都烂在家里了。夏天天气热,根本存不住,大家都为此发愁呢。”
“您说要是有人收购番薯,他们愿意卖吗?”
老板娘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妹子,你这话啥意思?”
“姐,昨晚我跟您说过,我们那儿遭了冻雪,粮食短缺。我就寻思着,要是能把你们这儿的番薯运到我们那儿卖,说不定能赚点差价呢。”
老板娘眼睛一下子瞪大:“哟,妹子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啊。”
“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够胆识,妹子,你就直说,想收多少,我帮你张罗,不过你得给我这个数。”老板娘十分爽快,直接伸出手比划价格。
宋双花看着她的手势,点头表示同意。她主要是看中老板娘本地人身份,又有这家店在,谅她也不敢诓骗自己。
“我得先看看货,您也说了天热,东西容易坏。”
“那是自然。不过妹子,运输可是个问题。我能联系把番薯送到招待所,但没办法给你运到你们那儿,你还得自己想办法。”老板娘一脸为难地说道。
“东西我肯定得带走。这样吧,我先去联系货车,联系好了,您再让人把东西送过来。”宋双花说完,便准备出门。
“姐,您知道哪儿有客运站吗?”
老板娘告知了一个地址。宋双花担心自己记不住,特意拿出纸笔,仔细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