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花静静地躺在床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随后扬声喊道:“妈,你喂完乐乐,帮她洗漱一下,再抱过来给我,我先睡了。”
“噢,好嘞,你睡吧。”宋妈回应道。
此时,肖乐坐在宋妈跟前,像只欢快的小鸟,时不时脆生生地问道:“外婆,你家这个玩具我能玩吗?外婆,饭饭好好吃呀。外婆,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一连串的童言童语,把宋妈哄得满心欢喜,笑容都快溢了出来。
不多时,宋妈抱着吃饱且洗漱完毕的肖乐,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只见肖乐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眼睛半眯着,困意已然袭来。
宋妈小心翼翼地将肖乐放在宋双花身旁,轻声说道:“孩子吃饱了,玩了一会儿就犯困啦,快睡吧。”
宋双花凝视着熟睡的肖乐,心中满是柔情。她抬眼看向宋妈,轻声说道:“妈,谢谢你。”
宋妈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宋双花会突然道谢,愣了一下后说道:“早点睡吧,坐了一天车,累坏了。”说罢,摆了摆手,转身轻轻走了出去。
宋双花此次归来,看着宋爸宋妈头上已然斑驳的白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岁月的无情流逝。
翌日清晨,宋双花便带着肖乐与宋妈一同前往奶奶家。
此时,亲戚们已来了不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奶奶病情的担忧。
宋双花快步走进里屋,看到奶奶的状态似乎比昨日更为糟糕,心中仿若被重锤击中,一阵揪痛。她赶忙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奶奶的手,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奶奶,我在这儿呢,您别怕。”
奶奶微微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迷离地看向宋双花,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微弱得几近无声:“双花……要好好的……”
宋双花强忍着即将决堤的泪水,用力点头说道:“奶奶,您放心,我会的。您也要好好的,我们都在您身边陪着呢。”
宋双花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谁是宋双花?”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带领着一群人抬着担架,匆匆挤了进来。
“我是。”宋双花赶忙应道。
医生打量了一眼眼前双眼红肿的女子,说道:“我们接到通知,来接你奶奶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和治疗。”
大伯、大姑等人听闻,纷纷将目光投向医生。
“能问一下,是谁找来的医生吗?”大伯疑惑地问道。
“你们无需知晓,病人在哪里?”医生简洁地回应道。
宋双花赶忙领着医生朝屋里走去。医生看了一眼病人的面色,又用随身携带的仪器做了一番简单检查,随后将宋双花拉到一旁。
“宋双花同志,这位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去不去医院,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看如何是好?”
宋双花心中一惊,没想到奶奶的病情已然如此严重。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稍微减轻一些痛苦呢?她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
“行,我给她开点止痛药水,再输些营养液。”医生说罢,带着人返回车上,很快便拿来药水,为宋奶奶输上了液。
医生仔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带着医护人员匆匆离去。
“他们怎么就走了?”大姑满脸疑惑,看着这些人来去匆匆的背影。
宋大伯和宋爸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宋大伯神情凝重地发话:“把孩子们都叫回来吧。”
宋双花心里明白,大伯这话意味着奶奶可能时日无多,要把在外地的孩子们都叫回来见最后一面。
很快,消息便迅速传开。一时间,原本略显冷清的小屋变得热闹起来,然而,这热闹之中却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哀伤。
宋双花始终守在奶奶的床边,一步也未曾离开。倒是肖乐一直跟着宋妈,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宋妈去和亲戚们打招呼认人。虽说肖乐见过就可能忘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宋妈兴致勃勃地把她介绍给每一位亲戚。
到了下午,距离较近的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们都陆续赶到,各自携家带口,一下子来了十几口人。大姑家、小姑家的所有人也都纷纷到场。
唯有宋双花家,目前只来了她一人。宋爸的脸色愈发阴沉,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好了,好了,别摆脸色了。双好两口子不是还在路上嘛,双月和双元学业忙,不也请假往回赶了吗。”宋妈劝慰道。
“我不是让你昨天就通知他们了吗?双花带着孩子都能来,他们怎么就不行!”宋爸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有商有量的场景,再看看自家这边冷冷清清,心里越想越气。这些年,宋爸官越做越大,派头也足了,脾气自然也跟着见长。
“行了,少说两句吧,别吓着孩子。”宋妈一边说着,一边喂肖乐吃香蕉。
宋爸看着肖乐无忧无虑吃香蕉的可爱模样,满心的怒火瞬间消散,心都被融化了。
这么多人一下子聚在一起,吃饭便成了大问题。
宋大伯找宋爸商量,得先请个厨师,不然一大家子人守在这儿,没饭吃可不行,况且还有其他亲戚赶来见奶奶最后一面,总不能不留饭。
“大哥,你让双民、双国去买菜,记好账,到时候咱们两家平摊。你再把庄子上的厨子请来,让他赶紧备菜。”宋爸有条不紊地说道。
宋大伯正有此意,当下便安排他的两个儿子出门,自己也赶忙出了门去请厨子。
上一世,宋妈通知她奶奶快不行了,等她赶到时,奶奶已然离世,她终究还是没能见上奶奶最后一面,只能匆忙奔丧。
傍晚时分,奶奶的呼吸愈发微弱,每一次起伏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家围聚在床边,默默流泪,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宋双花眉头紧皱,不知是谁的到来,竟引得如此大的动静。
在宋大伯和宋爸的引领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肖然。
宋双花心中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肖然此刻就来了,原本以为他还得再过两天才能赶到。上午医生出现的时候,她就猜到肖然应该看到了她留的纸条。
“肖然,你来了!”宋双花强忍着的情绪,在看到肖然的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哽咽。
肖然脚步匆匆,穿过大姑、小姑等一众亲戚,径直来到她面前。看着宋双花双眼浮肿、满脸憔悴的模样,他心疼地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好了,我来了。”
“爸爸,抱~”肖乐瞧见肖然,立刻伸出两只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肖然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将肖乐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奶奶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宋双花身上。她嘴唇微微颤动,宋双花赶忙凑近,听到奶奶用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唤道:“双花。”
“奶奶,我在呢。您看,您的孙女婿来看您了!肖然,快让奶奶好好看看你。”宋双花急切地说道。
肖然微微弯下腰,恭敬地喊道:“奶奶,我是双花的丈夫,我来看您了。”
宋奶奶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闭上了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带着一丝欣慰。紧接着,奶奶的手缓缓垂下,就此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屋子里哭声一片。宋双花一下子扑到宋奶奶的床前,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奶奶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她的心中满是悲痛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