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眼角含泪,掏出帕子,擦擦眼角。
“这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独独缺老三。边境苦寒,也不知老三有没有饿着、冻着。”
南风嘴角抽抽:三叔又不是三岁孩童。
乔思贤宽慰:“母亲,正值佳节,何苦伤怀。”
拿出乔思言的信,递过去:“这是三弟写回来的信,还算这小子有心,一到边境,便给母亲写信,可想而知,三弟甚是挂怀母亲。”
老夫人忙放下帕子,接过信,打开细看起来。
里面无非是平安之语,倒是让老夫人足足看了一刻钟。
老夫人不动筷子,一桌子人都得等着。
南风心中雀跃,唇角上的笑压都压不住。三叔写信回来,应该也有给她的吧。就算没有,知道三叔安全也是好的。
乔思德面带关怀问道:“母亲,三弟信中,可写了有何短缺之物?若有,儿子好给三弟置办,差人给三弟送过去。”
老夫人将信仔细放好,才笑盈盈道:“老二有心了,不过老三说什么都不缺。他一去便有军中将领关照,如今是正经七品参军了。”
老夫人拍了拍乔思贤的手,欣慰道:“老大也有心了,我虽不懂军务,但让你三弟一去便有官职,你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乔思贤腹诽:真是凑巧了,七品总旗和七品参军,职务不同,但是品阶一致,如此,倒也不算欺骗母亲了。
“也是三弟才能斐然,得军中看重,不然我也是没这个本事的。”
这话逗得老夫人思子愁绪一扫而空,点头附和:“老三自然是有本事的,若是留在京中,来年春闱,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席上众人不语,老夫人对乔思言的信心不知从何而来。
乔思德闻言,宽袖下手握成拳。
当年他科考,九日待在贡院。在最后一日,突发高热,在病中作答。若不是生病,当年他必入一甲。
饶是如此,他也考了二甲第六,比大哥的名次高出不少,这个名次在任何府邸都是光耀之事。
可惜,在他母亲眼里,全是失望之色······
乔思德脸上挂笑:“母亲说得极是。”
心中却波涛汹涌,思绪成灾。
为何不让乔思言去科考?为何要让他去军中?自他知道乔思言不擅读书,母亲又期望甚高,他便等着乔思言,也被母亲用失望的眼神看着的那一天。
别说进士,乔思言连举人都中不了,他这辈子只能止步于秀才!
为何大哥要为乔思言筹谋!当年他中了进士后,被圣上点为七品翰林编修,兢兢业业十几年,才得了从五品侍读一职。
当年他也求过乔思贤,让乔思贤动用伯府资源,助他更进一步。
岂知乔思贤拒绝:“翰林院里都是天子近臣,只要好好熬资历,何愁到不了内阁?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是伯府将手伸向翰林院,若被圣上知晓,只会倾巢覆灭。”
这个道理他不认同,很多和他同期官员,都步步高升,皆是借助家族势力。有些甚至,不想待在翰林院,亦让家族使力,别调他处。
如今他投靠安国公府,不就升为正五品了?为何大哥就不能帮帮他?
反观乔思言,大哥一个文臣,便能将乔思言一个不学无术,无官无职之人弄至军中,一去还是正七品参军!
他日日苦读,用心钻研,得了进士身份,才被圣上钦点七品翰林编修。他乔思言,何德何能?
当年大哥的话还言犹在耳,难道伯府将手伸进军中,就不怕犯圣上忌讳?
乔思德就着手中酒盏,灌了一大口,仿若灌足了苦涩。
乔思贤笑道:“母亲,三弟即来信报平安,我们便吃酒观月,岂不美事一桩?”
老夫人笑眯眯举起酒盏:“老大说得极是。”
“蒙祖宗庇佑,保我荣阳伯伯府阖家平安。咱们共饮此酒,愿我儿孙一生顺遂,喜乐长安!”
席上之人皆满饮此杯。
老夫人:“老大媳妇,老三已得官职,你也是时候帮衬着给他相看起来了。”
秦氏连连应是:“三弟有正经官身,定能寻得良配。日前我也带着南风去护国寺相看过一回,那些姑娘没有能配上三弟的,才没有给母亲回禀。”
老夫人满意点头:“是这个理儿,还是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家要知书达理,持家有道的才是。”
秦氏配合颔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夫人微醺后,岑嬷嬷便将老夫人扶回去歇息。
乔思德喝醉了,含糊问:“大哥,你是大哥,对弟弟们可是一视同仁?”
乔思贤今日没喝多少酒,自然听得很清楚:“当然,你们都是我亲弟弟。”
乔思德嘲讽一笑:“不,你不是,你愧对我······”
沈氏见乔思德胡言乱语,忙唤来柳氏:“你快将二爷扶回去,二爷醉酒了。”
柳氏虽然敢和沈氏叫板,可不敢在乔思贤和秦氏面前放肆。当即行礼后,将乔思德扶了回去。
沈氏一脸愧色:“大哥,大嫂,对不住,二爷醉酒胡言,别往心里去。”
乔思贤不甚在意:“无妨,弟妹,也回去歇息吧。”
沈氏行礼后,将乔南淮和乔南绮,还有庶子乔南兴一并带走。
秦氏今日喝了不少,双颊通红。
南风道:“白嬷嬷,娘也醉酒了,我们一起把娘扶回去吧。”
白嬷嬷应是,上前搀扶秦氏。
乔思贤语气稍带生硬:“南风,你随我去书房,你三叔有信给你。”
南风大喜,回头吩咐:“蒋嬷嬷,那你帮我送娘回碧落苑。春安,你与我一起。”
蒋嬷嬷:“是。”
从南风手中接过秦氏,和白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秦氏回去。
就此,中秋夜宴,众人散去。
很快,南风跟着进了乔思贤书房,春安则留在书房外等候。
南风跟着乔思贤踱步至书案,也不见乔思贤将信拿出来。
着急问道:“父亲,三叔的信在何处?”
乔思贤睨她一眼:“你倒是心急。”
在书案中抽出信,递给南风。
南风拿过信,福礼道:“如此,女儿告退,父亲早些歇息。”
说完,转身欲走。
乔思贤坐在椅子上,对南风道:“等等,你在此将信看完再回去。”
南风心中一个咯噔,拿出信端详一瞬,便知此信已被拆过了。何人拆此信的,答案不言而喻。
南风气恼,转身质问:“父亲这是何意?为何偷看三叔给我的信?”
乔思贤凉悠悠答道:“我若不看,还不知你本事大到,连定北王府的小王爷都要给你面子!”
南风听言,气势顿时萎靡下去。
脑子里不断思考,该如何解释和穆君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