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刚过十五岁生辰不久,江枫眠便带回一则消息:岐山温氏即将召开百家清谈会。
与此同时,聂怀桑给叶钰传信,称聂家祭刀堂出现异动,担忧是阵法出现纰漏,恳请她前往查看。
叶钰无奈,只能叮嘱江枫眠,让他警惕岐山温氏的修士,管束好门下弟子,督促众人好好修炼,随后匆匆赶往不净世。
魏无羡等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叶钰时常四处奔波,他们便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岐山。
叶钰抵达不净世后,在祭刀堂来回巡查了几圈,苦笑道:“聂大哥,你们这祖坟可真不消停!”
是里面的刀灵作祟,不是什么大问题,重新布个让刀灵安稳点的阵法就行。
聂明玦皱起眉头,叶钰见状,识趣地闭上嘴巴,立刻着手布置阵法。心力交瘁,稳定好了之后,叶钰休整一下就要去岐山找魏无羡他们汇合。
聂明玦道:“你要去岐山?不是说你和温若寒有仇吗?你就不怕温若寒认出你吗?”
叶钰下意识摸了摸脸上尚未褪去的易容,摇头说道:“聂大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的易容术是跟孟诗学的,若是使用术法类的手段,或许还会被识破,但只是用凡人梳妆打扮的寻常物品,温若寒眼高于顶,必定不会察觉。况且,他恐怕早已认定叶氏一族尽数覆灭了。
然而聂明玦态度坚决,语气强硬地说:“你别忘了,如今你碎玉剑主的名号,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世家公子。听学之后,你频繁前往云梦的消息传出,已经有人猜测你是否已投入云梦江氏,成为江氏门生。”他冷哼一声,又道,“你不是一直强调要与各家势力划清界限吗?”
叶钰垂眸,道:“可是这次岐山温氏举办的清谈会……”
聂明玦身上总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将手按在霸下的刀柄上,道:“跟着我们清河聂氏一道入场,你是怕辱没你碎玉剑主的名号不是?”
叶钰连连摇头,这才反应过来,或许祭刀堂异动,只是借口。无奈,聂明玦拍板,此事就此定下,她随聂氏一同入场。
一月后,不夜天。
不夜天城是岐山温氏家族所在之地,城如其名,灯火通明。
首日开宴,各世家家主率领门下修士整齐列队入场。叶钰被聂明玦带在身边,左侧是摇着扇子的聂怀桑。
他小声说道:“叶兄,你看,岐山温氏的派头还真不小啊!”
叶钰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如今身处岐山温氏的地盘,聂怀桑还如此口无遮拦。
不过叶钰将视线落到前方的聂明玦身上,又觉得安全感十足,想了一下,她压低声音向聂怀桑解释:
“他们此次举办清谈会,目的之一便是震慑百家,同时也是想看看哪个仙门有反抗之意。一旦被他们察觉,说不定下一个被议论的,就是某某仙门冒犯温氏后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之前的幽篁谷,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叶钰眸色渐深,意味不明的摩挲着铜钱,颈间隐隐约约露出一截红线。
聂怀桑用扇子挡住嘴巴,不满地嘀咕:“还真把自己当天上的太阳了?”聂明玦回头瞪了这两个小话不断的人一眼,聂怀桑立刻闭上了嘴。叶钰拍了拍他的肩,抬头却对上了对面江澄的视线,冲他笑了笑。
无声说了句话:“江澄,好久不见!”
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叶钰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知为何叶钰却引起了温若寒的注意力,突然问道:“碎玉剑主来了吗?”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皆不明白温若寒为何突然提及一个小辈。的确,不管叶钰碎玉剑主的名号多么响亮,在这些家主眼中,他终究只是个晚辈。
叶钰起身,行了一礼,少年音色润朗,道:“在下叶望舒,见过温宗主。”
不卑不亢,毫无惧色。
温若寒笑着问:“碎玉剑主不是已经投身云梦江氏门下了吗?为何今日却跟着清河聂氏前来?”
叶钰心下一紧,为什么温若寒会突然提到云梦?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尽力与云梦撇清关系,道:“在下并未加入任何世家门派,依旧是一介散修。只是与各位公子在姑苏听学时有几分交情,受邀前去做客罢了。”
江澄一听这话,忍不住蹙眉,魏无羡也向叶钰投来眼神,江枫眠轻轻叹息一声,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温若寒轻笑一声,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不如加入我门下如何?”
叶钰一怔,此时她也确定了她绝对没有暴露身份,但是……温若寒这是做什么?
她低下头,用遗憾的语气道:“温宗主亲自开口相邀,在下本应立刻答应,才不辜负您的赏识。无奈此前发过毒誓,绝不加入任何宗门,所以……”
温若寒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是毒誓罢了,加入我门下,毒誓以后再说。”
瞬间,气氛降至冰点,稍有眼力见儿的人都看出温若寒在有意为难叶钰,魏无羡欲开口替她解围,叶钰给了江澄一个眼神,江澄便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地按住了魏无羡。
叶钰站直身体,青色衣摆轻轻晃动,她道:“在下惜命的很,恐怕要让温宗主失望了。”
堂下的少年身姿挺拔,纤细的腰杆挺得笔直,看似礼貌又带着固执己见的态度,温若寒的眼睛微眯,没说话。
蓝启仁轻抚胡须,眼中带着赞赏和担忧,他没教这个,不过这孩子确实出乎他的所料,转念仔细想想,蓝曦臣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
温若寒身后的男子上前两步,低声说了什么,温若寒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笑道:“你这小辈,倒是有趣的紧。看来蓝家没教错。”
蓝启仁站起身,拱手说道:“温宗主见笑了,学生言辞无礼,还望温宗主海涵。”叶钰顺势拱手行礼,说道:“对不住,温宗主。”随后坐下。
没有人来得及惊讶温若寒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一个小有名气的散修,他们先惊讶的是这个散修不仅拒绝了温若寒的邀请,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各家修士面面相觑一眼,纷纷掩饰住内心的讶异,宴会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温若寒淡淡地说:“你看,这是他自己拒绝的,你可别怪我。”
他身后的男子摇了摇头,道:“宗主费心了。”
温若寒捻起一颗葡萄,道:“说起来,你在我身边也有好些年了,怎么会突然说与这人有旧?”
他身后的男子沉默了一下,才道:“他之前,送我去过医馆。”
余下,便不肯多言了。男人高身阔背,面容冷峻,衣服上的炎阳烈焰袍显眼无比。
温若寒似乎也习惯了他寡言少语的个性,叹道:“可是那人好像并不认识你。”
“无妨,只要他不会影响宗主的计划就好。”男子神色淡然道。
若是叶钰仔细观察一下他的容貌,或者叶序在场,说不定就能认出来,此人就是之前在云萍城郊外救下来的赵公子。
只是当年他和叶钰两人分别后,得了温若寒的一份恩情,后来,便改姓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