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讲武德的人打了个平手,最后还是叶钰先摆摆手,气喘吁吁道:“不打了,累死我了。”
薛洋顺势收手,降灾入鞘,他总感觉有些眼熟,问:“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叶钰下意识就想回答碎玉,忽然想起江澄的话,嘴里转了个弯,“……无名。”
薛洋若有所思,“叫无名吗?倒是有点意思。”
叶钰微微皱了下鼻,有点心虚的垂下眸,算是默认了,“哈哈,是吗?”
干巴巴的,薛洋没注意,因为他在回忆这剑是在哪里见过。
等看到碎玉剑柄顶端时,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道:“这剑倒是有几分像传说中的碎玉。”
叶钰眨了下眼睛,惊讶:“这么巧吗?”
薛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感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她的表情很正常,不像和碎玉剑主有关系的样子,他刚刚也只是试探。
都说碎玉剑主是皎皎君子,怎么也不可能偷袭吧?至于佩剑送人这条说法,更是不可能了。
仙门中人,即便是不入流的散修,都把佩剑看得极重,若非身陨,灵剑怎会改认他人为主?
叶钰有着非常丰富的说谎经验,一般是真假掺半最不容易出错,目前除了江澄和魏无羡有时候会看出来她说谎外,她自信没有人能看出来。
见薛洋打消怀疑,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澄说碎玉名气大容易遭贼惦记,居然不是骗她的,叶钰看了一眼碎玉。
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银色素剑,天底下,少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乍一看,其实分别不大。
叶钰捧着碎玉细细打量,碎玉剑长二尺三寸,银白如霜雪,刃泛虹彩。浅蓝色丝绦缠柄,缀银丝竹叶,剑格双凤交颈,剑鞘顶端嵌碎玉,通透中布满蛛网状纹。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也挺特别的,尤其是剑鞘顶端这块碎玉,难怪取名碎玉。
但是叶钰总感觉,这块碎玉很像后来才镶嵌进去的。
薛洋丢回她的钱袋子,叶钰立马将那点不合时宜的念头抛掉,喜道:“你怎么又愿意还我了?”
薛洋转身回了破庙,道:“算你给我陪练的报酬,拿到了就快滚吧。”
叶钰打开一看,脸瞬间垮了。
江澄十分大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将钱袋子塞的满满当当的,曾一度让叶钰对他心怀愧疚。
当然,愧疚归愧疚,钱是照拿不误的,只是现在,钱袋子瘪了一半,叶钰粗略估计,至少少了五十两。
她气势汹汹的跟着进庙,说道:“要还就全部还我!你还一半是怎么回事!”
薛洋坐下来,斜着眼看她,“我没拿。”
叶钰狐疑的盯着他看,薛洋往嘴里塞了糖,舌尖裹上那点甜意后,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眼睛扫过她腰间的银铃,微不可察顿了顿,心道这些望门世家就是屁事多,不耐烦道:“都说了没拿,又不是只有我碰过你东西。”
叶钰这才想起来,惊呼:“小偷!”
地上的男人早已趁他们打架时离开了。
看来是这个人,上交的时候,把她的钱给拿走了。
“不行!你要帮我找回来!”叶钰猛的站起来,薛洋嗤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欠你钱吗?你就任由他跑了?”叶钰蛊惑道。
薛洋从小市井长大,对这类攻击早已免疫,闻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道:“我怎么样是我的事,干嘛要听你差遣?”
要不是这人是云梦江氏弟子,他都不会让这人进这破庙,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呼吸。
这种人最难缠了,背后有靠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闯,什么都好奇。问题是死了的话,他还要手惹一身骚。
他现在就想这人赶紧离开,最好永远别出现。
叶钰看了他两秒,问:“你身上有铜板吗?三个就好。”
“有啊,怎么?三个铜板拿了你就愿意走了?”
说得跟她是个讨饭的一样。
这人说话,怎么总是平白无故让她冒些火气啊!
叶钰气得半死,要不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带着的通宝铜钱不翼而飞,江澄给的又都是碎银子,她至于跟这个流氓小混混掰扯吗?
鼓起脸,叶钰冷漠道:“放心,不会要你的钱,借我算一下就好。”
薛洋懒洋洋靠在柱子上,嘲讽道:“呦,世家弟子也想学人家坑蒙拐骗?”
这人没法聊了。
叶钰偏过脸,站起来就走。
薛洋嗤笑了几声,合上眼假寐。
破庙安静下来,只听见地上火堆噼里啪啦作响,一个少年含着糖块入睡。
一刻钟后,天将亮不亮,薛洋起身去了夔州城最繁华的地方。
一路闲庭散步,不像是去抓人,倒像是出游踏青的。
薛洋咬了最后一口糖葫芦,然后一脚踹开了大门,倚在门边,悠哉悠哉道:“这是……想走?”
男子大惊,扑通一声后仰在地上,脸色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薛洋颇为嫌弃的淬了口,道:“知道你养小老婆,还是知道你放弃大老婆来这里带小老婆远走高飞?”
“求求您,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被砍手!”男子又开始跪地求饶,哭的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薛洋颇为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找我合作呢?明明银货两清的事,非拖到现在。”
随后他似是惋惜的摇摇头,“其实他当初出价也挺高的,要不是你承诺翻一番,估计你早死了。”
男人终于崩溃了,怒骂道:“谁知道他居然出了三千两来买他老子的命!他罔顾人伦,不尊孝道!而你!杀人如麻,罪无可恕!迟早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薛洋眸光一冷,“你们家的家事老子不想听,欠了我四千两,这样,我先打断你的腿,咱们慢慢玩……”
薛洋上前,降灾还未完全出鞘,便被一人出剑挡下。
剑光清亮,动作行云流水,薛洋的眼睛从泛着银星雪花的剑身慢慢上滑,看到了一个一身雪白道袍,俊秀文雅的少年,失神了一秒。
等霜华刺向他,薛洋才立马反应过来,抬手用降灾挡了一下,翩翩然落到不远处,撇撇嘴,又一个名门正派。
天边终于泛起鱼肚白,清晨第一缕晨光落下,斜斜照亮青石台阶。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矗立,目光在晨光中交织碰撞,一人闲散里带着凶意,一人严肃中不缺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