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已经涨到下巴,冰冷的触感让我牙齿不停打颤。那种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在水下形成诡异的回声。张起灵站在最前面,黑金古刀横在胸前,刀尖微微颤动,仿佛能感知水下的威胁。
“还有三分钟就能到达顶部通道。”解雨臣盯着不断上升的水线,声音异常冷静,“不管来的是什么,别恋战。”
胖子紧贴在我身后,呼吸粗重:“妈的,老子宁愿跟粽子摔跤也不想跟水鬼打架。”
一个黑影从水下掠过,速度太快看不清轮廓,只留下一串细密的气泡。我握紧匕首,手腕上的蛇纹又开始发热,但这次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怪的......期待感?
第二个黑影擦着我的小腿游过,某种坚硬光滑的触感透过潜水服传来。我猛地缩腿,激起一片水花。
“别动!”张起灵低喝,“它们在试探。”
水面突然沸腾起来,五六个黑影同时在我们周围快速游动,划出复杂的轨迹。借着潜水灯的光,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种半机械半生物的怪物,形似鲶鱼但足有成人手臂长,头部覆盖着青铜甲片,腮部伸出细长的金属须,尾鳍则是锋利的锯齿状刀片。
“青铜共生体。“解雨臣轻声道,“汪藏海的杰作。”
一条鱼怪突然跃出水面,直扑胖子面门。张起灵的刀光一闪,怪物断成两截落入水中。黑绿色的血液喷溅在岩壁上,竟然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血有毒!”我大喊,同时挥匕首挡开另一条袭来的鱼怪。
混战中,水位已经升到岩洞顶部。解雨臣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猛地将自己拉出水面:“上去!”
我们一个接一个攀上岩架,鱼怪在下方聚集,锯齿尾鳍划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张起灵最后一个上来,他的小腿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入水中,鱼群立刻疯狂争抢。
“小哥!你受伤了!”我伸手去检查伤口。
他轻轻挡开我的手:“小伤。”眼神却紧盯着我的手腕,“你的印记变了。”
我低头看去,蛇纹淤青确实扩大了,现在延伸到手肘,纹路也更加清晰,像是皮下埋着一片真正的蛇鳞。更奇怪的是,它正随着远处青铜树的“心跳”有节奏地脉动。
“没时间研究这个。”解雨臣打断我们,“通道在前面。”
我们沿着狭窄的岩架移动,身后传来鱼群撞击岩石的声音。通道向上延伸,空气越来越浑浊,带着某种腐朽的甜味。岩壁逐渐从天然石头变成人工修葺的砖墙,砖缝中渗出黏稠的黑色液体。
“停。”张起灵突然举手,“前面有机关。”
通道尽头是一面刻满蛇纹的石壁,中央凹陷处形状酷似青铜铃铛。我鬼使神差地掏出铃铛,发现大小刚好匹配。
“试试?”胖子挑眉,“反正没别的路了。”
解雨臣检查着石壁:“明代工艺,但材料很特别。”他刮下一点黑色样本放入检测仪,“含有青铜成分和......未知有机物。”
张起灵盯着那个凹槽,眼神闪烁:“需要特定频率。”
我深吸一口气,将青铜铃铛嵌入凹槽。出乎意料的是,铃铛竟然牢牢吸附在石壁上,表面的蛇纹开始蠕动。我本能地后退一步,铃铛突然自行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
石壁上的蛇纹应声亮起青光,与铃音形成共振。整条通道开始颤抖,砖缝中的黑色液体沸腾般冒泡。石壁缓缓下沉,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阶梯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膜状物,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蛇蜕?”胖子用匕首挑起一片,那东西立刻收缩卷曲,发出纸张摩擦般的声响。
张起灵率先踏上阶梯,黑金古刀警惕地前指。我们紧随其后,每走一步,脚下的“蛇蜕”就会轻微凹陷,然后缓慢恢复原状,像是活物的皮肤。
通道呈螺旋状下降,内壁完全被蛇蜕覆盖,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有机感。空气越来越闷热,带着浓重的金属腥味和腐朽气息。我的蛇纹印记开始刺痛,但这次伴随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我曾来过这里。
“等等。”解雨臣突然停下,指着墙壁,“有字。”
拨开表层的蛇蜕,露出下面刻满的细小文字。解雨臣快速浏览:“明代官修......记录的是某种实验。“他擦去更多蛇蜕,”这里提到'以童男童女血饲青铜,七日成脉,可通幽冥'。”
我胃里一阵翻腾。胖子直接骂出了声:“汪藏海这老变态!”
张起灵却盯着另一段文字,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凑过去看,那段记载更加骇人:“'嘉靖三年,得异人张氏子,其血尤效。剖其半身为引,青铜竟生枝叶,三日不枯......'”
“张氏子......”我声音发颤,不敢看张起灵的眼睛。
他沉默得像块石头,只有握刀的手指关节泛白,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解雨臣继续解读:“后面提到一个组织,称'它'。\"他皱眉,“'它欲求长生,吾欲通幽冥,虽道不同,然器可借......'”
话未说完,整个通道突然剧烈震动!上方的蛇蜕大片剥落,露出后面渗出的黑色液体,像暴雨般倾泻而下。
“腐蚀液!”解雨臣大喊,“避开!”
一滴黑液溅在我手背上,立刻烧穿了潜水服。我咬牙忍住惨叫,但更糟的是,头顶一大片黑色“雨幕”正向我们罩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拽着我撞向对面墙壁。胖子翻滚着躲到一处突出的岩檐下。解雨臣反应慢了一拍,被一道黑液溅到肩膀,顿时冒起青烟。
“解雨臣!”我挣扎着想过去帮他。
“别动!”张起灵死死按住我,“看地面!”
黑液接触到地面的蛇蜕后,竟然像活物一样开始蔓延,形成一张不断扩大的“网”,所到之处,装备包、匕首柄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更可怕的是,这些液体似乎有意识般向我们所在的位置流动。
我的手掌突然传来剧痛——那个青铜树烙印开始流血。血珠滴落在地面的黑液上,奇迹发生了:两者接触的瞬间,黑液立刻退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你的血......”张起灵眼神锐利如刀,“再滴一些。”
我咬牙挤压手掌,更多血珠落下。黑液形成的“网”中央出现了一个不断扩大的“安全区”。胖子趁机把解雨臣拖了过来,后者脸色惨白,右肩的衣服已经被腐蚀出一个大洞,下面的皮肤红肿溃烂。
“必须继续前进。”解雨臣强撑着说,“后面塌了。”
回头看去,来路确实已经被坍塌的蛇蜕和黑液封死。我们只能沿着螺旋阶梯继续向下,我的血滴在前面开路,形成一条蜿蜒的\"安全通道\"。
随着深入,通道内壁的蛇蜕越来越厚,有些地方甚至形成茧状结构。透过半透明的膜,隐约可见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胖子忍不住用匕首戳破一个\"茧\",里面哗啦流出一堆白骨,头骨上还连着几缕黑发。
“造孽啊......”胖子画了个十字。
张起灵却停在最大的一个茧前,眼神恍惚。那个茧足有两米高,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两步。
“小哥?”我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记忆......”他声音嘶哑,“这不是明代建的......是改建的......”
话未说完,通道再次剧烈震动!这次塌方就发生在我们中间,一大块顶壁砸下,将我们和解雨臣隔开。
“解雨臣!”我拍打着石堆,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张起灵拉住我:“没时间了!前面!”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青铜门,门上雕刻着三条互相缠绕的巨蛇,每条蛇的眼睛都是不同颜色的宝石。我的血滴在门上,蛇眼立刻亮起对应的光芒:红、青、白。
门缓缓开启,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门后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张青铜桌,桌上整齐排列着几十个水晶瓶,每个瓶中都漂浮着某种器官碎片。
“这是......”胖子声音发颤。
“实验室。“张起灵轻声道,”他们在研究青铜共生。”
我走近青铜桌,发现每个瓶子下面都压着一张黄纸,用朱砂写着日期和编号。最中央的瓶子最大,里面漂浮着一截手指——那手指的指甲呈现出明显的青铜化特征,指节修长,明显是......
我猛地转头看向张起灵的手。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缓缓点头。
“嘉靖七年,张氏子左手食指。”我念出黄纸上的字,胃部一阵绞痛,“他们......切下了你的手指?”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走向石室另一端的架子,那里堆满了竹简和帛书。他快速翻阅着,突然停在一卷上,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找到了。”他将竹简摊开在桌上,“汪藏海与'它'的契约。”
我们凑过去看。竹简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依然可辨。这是一份合作协议,汪藏海承诺为“它”组织研究青铜树的“轮回”能力,换取政治庇护和资源支持。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后一条:
“若得长生之法,当先予'它'首十人试用,张氏血脉优先。”
“首十人......”胖子咽了口唾沫,“是指'它'组织的头目?”
张起灵摇头:“十大家族。'它'的核心成员。”
我突然想起三叔笔记中提到的“老九门”与“它”的纠葛。难道这个明代组织,就是现代“它”的前身?
石室突然再次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架子倒塌,水晶瓶摔得粉碎,那些器官碎片接触空气后竟然迅速干瘪碳化。
“必须离开!”张起灵拽着我向石室另一端的通道跑去,“青铜树在苏醒!”
我们冲进通道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石室坍塌了,连带着半个蛇蜕通道。就在我以为解雨臣凶多吉少时,对面岔路突然射来一道手电光。
“这边!”解雨臣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找到出口了!”
他浑身是血,但眼神异常明亮,手里紧握着一卷保存完好的帛书。没等我们询问,他急促地说:“这上面记载了青铜树的控制方法!汪藏海失败了,但'它'组织一直在继续实验,直到现代!”
张起灵的表情变得异常可怕:“给我。”
解雨臣犹豫了一秒,还是递出了帛书。张起灵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他卷起帛书,塞进自己怀中:“走。现在。”
我们跟着解雨臣钻入一条狭窄的天然隧道,身后不断传来坍塌声。隧道向上延伸,空气逐渐变得清新。就在我以为即将逃出生天时,张起灵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我气喘吁吁地问。
他转向解雨臣:“帛书上还写了什么?你没说完。”
解雨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些技术细节......”
“说谎。”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上面提到了'钥匙',对吗?”
两人对峙的瞬间,隧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接着是某种巨大金属结构运转的声音。我的手掌烙印剧痛起来,同时手腕上的蛇纹发出耀眼的青光,照亮了整个隧道——
在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张起灵和解雨臣脸上同时闪过某种决绝的表情,仿佛两人都知道一个我不能知晓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毫无疑问,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