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努力睁开那浑浊泛黄的老眼,试图把眼前看得更真切些。只见不远处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幕布,幕布上的画面,竟是二十多年前,四合院内娄晓娥全家逃往港府的前一夜。
太虚幻境 第一幕:娄晓娥 - 雨夜话离别
那一夜,雨势磅礴。何雨柱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全身毛孔都在战栗,好似被醍醐灌顶,五感瞬间被放大了十倍百倍。视力、嗅觉、听觉、触感,一切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对周遭事物的感知也格外清晰。就好像之前几十年都穿着厚重的劳动布外套睡觉,突然换上了轻薄顺滑的真丝睡衣,浑身都透着一种超脱之感。六识,眼、耳、鼻、舌、身、意,每一种感官都被彻底涤荡,清爽无比。
忽然,大幕中一道惊雷划破黑夜,一个女子在瓢泼大雨中从远处奔来。但惊雷、大雨、女子奔跑都无声无息,宛如一场默剧,但何雨柱凭借这“六识超感”,竟能接收所有信息:真切感受到雷电的震颤,雨滴落在皮肤上的激爽清凉、夏夜略有刺骨的凉风、一切一切,都被放大了亿万倍。
他来不及过多感慨,心神已随着大幕流转。
大幕里,那一夜,娄晓娥一见到他,便哭得涕泪横飞,喷着大鼻涕泡儿就跳到他身上,活脱脱就是一只黏人的大白鹅,变成了贴身挂件。
她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一整晚都未曾松开,那股子力气大得差点让他窒息。起初是哭,接着是咬。
处于六识超感体验中的何雨柱,老脸滚烫。尽管时光已悄然流逝多年,但娄晓娥的体重、体香,她那柔软的身躯、滚烫的双唇,仍强烈地刺激着何雨柱。仅仅是手被轻轻触碰,都仿佛被高温熨斗熨过,触感被无限放大,全身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之中,感受无比清晰。
这一夜,娄晓娥不仅把自己交给了他,还将玉镯传家宝留给他。
超感中的何雨柱,再次完整地体验了这一切。这般神奇的感受,让他恨自己学历太低,除了一句“卧槽、牛逼”,竟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撼。
待那专属二人的甜蜜时光渐渐消散,娄晓娥又泪汪汪地冒出大鼻涕泡儿,哽咽着说此去港府,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留下这传家玉镯当作念想。
伫立在太虚幻境中的何雨柱回想起来,那晚,娄晓娥哭了整整一夜。可直到晓娥彻底离开四九城,他何雨柱始终没掉一滴眼泪。只是在娄晓娥走后的好些日子,毫无音信,有一天他喝了点酒,独自一人在地窖里偷偷哭过。
若不是突然来到这太虚幻境,他恐怕至死都不愿想起这段被尘封的回忆。整个回忆里,大段都是旖旎的故事。明明六识被放大百倍,重新体验那段少儿不宜的情节,愉悦感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心被娄晓娥的眼泪和鼻涕泡儿撕得粉碎。
他不禁自问,是不是因为这超感体验太过新奇,才让这段记忆如此刺痛人心?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这段回忆才涌上心头,而且还这般疼痛?
这段被太虚幻境提取出的雨夜告别,或许是何雨柱一生最不愿提及的场景。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打得措手不及。
还没从六识超感的激动中缓过神来,整个太虚幻境便又是一阵剧烈颤抖。
紧接着,几段被冰封的回忆似乎要逐渐实体化,接二连三地从他灵魂最深处涌了出来。
大幕画面剧烈抖动,仿佛带着何雨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光线扭曲,一条条光带自上而下、自前向后包裹着他,他的视界就像在万花筒中穿梭。
进入这个万花筒般的太虚幻境后,老年何雨柱的六识超感能力被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上帝视角。拥有上帝视角的最大好处,便是能从高维空间俯瞰众生,视角可以随心拉扯,远近高低,任意切换太虚幻境画面的观摩角度。
太虚幻境里出现的各色人物,他们的面孔、表情、皮肤,甚至毛孔,都清晰可见,纤毫毕现。老年何雨柱觉得,尽管没有声音只有画面,但视觉精细度被拉到了极致,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
每一帧画面,虽然无声,但因为画面过于震撼,似乎仅凭画面都能从中提取出无尽的情绪和认知,更能让人沉浸式地感受到记忆里每个人的酸甜苦辣,兴奋或是战栗。
太虚幻境的第一幕,便是那个雨夜,娄晓娥半夜来找他,还留下了传家玉佩,浓情蜜意,难以言表。这一幕,太虚幻境匹配的是六识超感。
太虚幻境第二幕:何晓 父子初相认
改革开放后,娄晓娥带着十岁的亲生儿子何晓,第一时间赶回了四九城。她俏生生、脆朗朗地站在四合院正中央,眉眼弯弯,笑意盈盈。那个依旧带着婴儿肥的娄晓娥,牵着儿子何晓的手,对着何雨柱和整个四合院在用力呼喊。整个画面静谧无声,但老年何雨柱却仿佛能清晰地听到画中人在喊:“傻柱,我回来了。这是你儿子!儿子,快叫爸,这是你爸!”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在等待屋里人冲出来的间隙,老年何雨柱眯起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由于他处于高维空间向下俯视的角度,四合院的门廊、地板,乃至院里角落里一只爬行的蚂蚁,都尽收眼底。那只蚂蚁的后背好似鎏金一般,他不断放大视野,光滑的蚁背清晰地倒映着那一日的蓝天白云和四合院的黑瓦红漆。
老年何雨柱扫视完四周,又想看看自己和亲儿子、亲媳妇再次初相逢的场景,只可惜四合院娄晓娥的脸一片模糊,看向一旁,儿子何晓的面部也模糊不清。
记忆中,四合院中院最大的一间正屋里,一个男子连滚带爬地往外赶,正是当年的自己。似乎自己五官、头发、鬓角一切都清晰可见,唯独一双眼睛空荡荡的,眼眶里只有白惨惨的一颗灰暗珠子,没有黑眼仁,一副有眼无珠的模样。
三个人,竟都面部不清或细节缺失,整整齐齐的,还真是“一家人”。
难道太虚幻境是在暗指自己是个有眼无珠的莽夫?是在说娄晓娥、何晓为了寻亲,为了见自己,连脸面都不顾了?还是在斥责自己的所作所为大错特错,没给万里迢迢来寻亲的娄晓娥母子留下一丝颜面?
老年何雨柱还没来得及揉揉眼睛,太虚幻境中的画面还在推进。
只见中年何雨柱听闻有妻有儿这等从天而降的喜讯,兴奋得迫不及待要与大院里的众人分享。
他拽着同样满心欢喜的何晓,父子二人激动地向全世界宣告: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呐喊自己不是绝户,自己也有了亲儿子;另一个人也大声向世界宣告,自己再也不是没爸的野孩子。
两人手拢在嘴边,做出喊叫的姿势,虽然画面无声,但似乎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老年何雨柱的耳中,重重地砸进他的心里。
在老年何雨柱这场记忆电影中,除了这看不清面庞的一家三口,还有三个半邻居,也同样出现在了记忆画面里。三个人分别是许大茂、一大爷、秦淮茹,还有半个人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