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毁的繁城大营门口,庄怀、程无咎略有些惊讶的看着一辆辆牛车在乡勇们的护送下,带着粮食草秣驶入残废的大营。
随后,在方信羽的指令下,张嶷一如昨日指挥着乡勇们重新建造大营,只是这一次的大营却不像昨天那般松散,更加的严整。
“方兄弟,你把繁城给洗劫了?这些粮食也就算了,怎么还有酒肉啊!”程无咎眼看着满车的酒肉,口水直流。
甚至连庄怀看着车上的酒肉同样也是眼神发直,更不用说其他的士卒了。
要知道他们昨晚可是劳累了一整个晚上,先是埋伏夜袭的白莲教贼军,激烈厮杀,而后又被迫掘土灭火,抢救大营中还未来得及烧毁的军资,惨一点的,甚至连口水都没能下肚。
此时要不是还有着自家将军的约束,早就一拥而上,取酒取肉,大吃大喝起来。
方信羽心中好笑,什么时候见过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权贵公子,能对着一堆焦黑干腊的腌肉流口水呢,行伍果然是锻炼人的地方啊。
面上,方信羽却是故作不快的说道:“程大哥,你把小弟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又不是白莲教的逆贼,烧杀抢掠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庄怀疑惑道:“那这些粮食和酒肉?”
方信羽解释道:“昨夜大营被白莲教贼子焚毁,火势惊动了繁城里的众人,在范先生的劝说下,城里的大户们纷纷慷慨解囊,筹备了这么一批粮草,足够咱们支撑到下一次襄城大营那边运粮过来。”
“至于这些酒肉吗,小弟从天京城出发之时,也带了不少的钱财,昨天范先生进城时,带走了不少的金银,这是他特意从那些富户的手里低价购买的,用做劳军之用,犒劳将士们的!”
程无咎猛咽口水道:“方兄弟,没想到却是你先破费了,咱们还等啥呀,赶紧吃喝起来吧,我可是都饿了一整晚了!”
方信羽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也得先照顾一下兄弟们才是。”
“王彦升!”方信羽叫道。
“在!”王彦升策马来到方信羽的身边沉声道。
方信羽严厉道:“这些牛车上的酒肉,由你分发下去,若是有人胆敢哄抢,不用留手,立杀之!”
王彦升一脸的凶煞之气,寻常士卒见之胆寒三分,是以无人敢招惹他,由他去做这件事,最合适。
王彦升道:“遵命!”随后,便带着身边的士卒前去旷地之上开始分发酒肉起来。
程无咎一脸的焦急问道:“唉,方兄弟,那咱们呢?”
方信羽轻笑道:“程大哥稍安勿躁,咱们的酒肉自然早就已经留好了,都是新鲜刚出锅的,都在我这儿。”
-----------------
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中,方信羽、程无咎、庄怀三人围坐在一起,面前的案桌之上,摆满了肥鸡、肥肉,还带着刚出锅的余温,既不烫手,也不失鲜美。
满嘴流油的程无咎猛灌一碗还浮着米粒的浊酒,长出一口气,感慨道:“谁他娘的能想到,老子居然有一天能吃这些玩意,吃的心满意足!”
庄怀丢下手里沾满鸡油、黄澄澄、白嫩嫩的鸡腿,吐槽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之前在襄城大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挑三拣四的?”
“哼,那能一样吗,在襄城大营,那只是饱腹而已,”程无咎从釜里挑出一块肥肉,边吃边有些委屈的说道,“可现在,老子竟然觉得,还挺香......”
庄怀嗤笑一声:“呵,矫情!”
而后庄怀拿起一块灰布,擦着满手的油脂,看向方信羽说道:“方兄弟,这次范先生可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了,有了这批粮草和酒肉,士卒们涣散的军心算是被稳定了下来,不至于士气溃散。”
方信羽同样感叹道:“是啊,这次可多亏了亚父,要不然咱们就真的只能自保,还谈什么破贼。”
庄怀闻言,惊异道:“哦,听方兄弟的意思,难不成范先生已有破贼之计?”
程无咎此时也抖擞了精神,兴奋道:“有什么计策,快快说来,老子非得报仇不可!”
方信羽轻咳一声道:“倒也不是亚父的计策,不过却是多亏了亚父的点醒,这才让小弟有了些许的想法。”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程无咎急道。
方信羽道:“诚如亚父所言,临颍白莲教主将白笑岩,特意留下我等,没有赶尽杀绝,无非是觉得我等不足为虑,不愿继续招惹强敌。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攻下临颍县城。”
“哼,该死的白笑岩,竟敢如此藐视老子,非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制成酒杯不可!”程无咎愤恨道。
庄怀皱着眉头道:“程无咎,你别打岔,先听方兄弟说完。”
程无咎冲着方信羽嘿嘿一笑,示意方信羽继续。
方信羽接着说道:“也正因如此,如今的白笑岩自然是轻视我等,对我军必然也只是轻于防备,而不会正视,这便给了咱们可趁之机。”
庄怀若有所思,程无咎问道:“什么机会?”
方信羽道:“在白笑岩看来,经过昨夜的一场袭击,我等现在必定军心涣散,无力再行征讨,事实也确实如此,若非亚父,我等现在恐怕还在为如何维持士卒士气而苦恼。”
“因此,他必然会专心集中所有的精力和兵力攻打临颍县城。此前白笑岩多番进攻临颍城,却一直没能打下来,无非是因为白莲贼军初到,军中又缺乏攻城的器械。”
“在围困临颍城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天一小攻,三天一大攻,为的是疲劳临颍城中的守军,施加威慑。而除此之外,白笑岩一定会大肆征集匠人,乘此时机,打造攻城器械,他让孝周上人等军在外劫掠,主要目的就是挟持工匠。”
“所以,他万万想不到,我等会率军攻打他建造攻城器具的营地......”
庄怀道:“可是,白笑岩如此重视攻打临颍城,一定会派兵来救,我等即便是放火烧营,怕是也难以造成多少损失,更不用说还要面对白笑岩的大军!”
方信羽嘿嘿的笑道:“我就是要他亲自率兵来救,烧毁攻城器具是假,于路埋伏才是真!白笑岩如此轻视我等,必然只会率轻兵急速赶来,我等只需在打造攻城器械的营地之外埋伏,必可一战而擒白笑岩,到时候,其余的白莲教贼军也将不攻自破!”
庄怀继续追问道:“计策倒是值得一试,只是方兄弟你如何确定一定会是白笑岩亲自领兵来救,而不是派遣其他敌将率军前来呢?”
方信羽道:“庄大哥,你难道忘了吗,按你手下逃脱的军士所说,昨晚的夜袭,领兵偷袭我军大营的,正是白莲教主将白笑岩。可见,他并不信任手下的白莲教将领,连夜袭也要亲自领军前来。”
“攻城器械事关他能不能攻下临颍城,如此重要之事,他同样不会放心交给其他人,一定会亲自率兵来救!”
庄怀此时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若是如此,那我等不仅可以一扫前耻,甚至还将一举荡平数万临颍白莲教贼军,救下临颍城,立下大功!”
程无咎登时站了起来,兴奋道:“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出兵!”
方信羽安抚道:“不急,士卒刚刚经历昨夜一番苦战,正是军困马乏的时候,现今最重要的还是好好休整,重振士气。而且白莲教建造攻城器械的营地在哪儿,我们也还不清楚,还需要打探清楚才行。”
“程大哥,稍安勿躁,到时候自有咱们雪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