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念头像冰棱刺穿颅骨——带着剧痛与绝对的疯狂:
既然那条断臂还连着胎盘……既然刮骨刀能“刮”取力量……那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刮那个胎盘?!通过这条污秽的“血管”!
念头生起的瞬间,意识深处属于肉瘤的贪婪意志如同被戳中痒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同时,那断臂掌心残存的微弱搏动,连同伤口处传来的、冰冷滑腻的寄生链接感,骤然变得清晰了一瞬!
就是这个!
母体凝聚的、蕴含无尽怨毒与杀戮意志的粘稠黑暗箭矢,已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尖啸再次临头!躲无可躲!
“啊啊啊——开!!!”
裴烬的右眼(左眼已被剧痛与失血冲击得模糊一片)猛然怒睁!凶暴、戾气混合着一丝穷途末路的狡诈,几乎要炸裂眼眶!他不再试图翻滚或格挡——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插在右大腿根部的刮骨刀不仅没有拔出,反而被他右臂(那条异化膨胀、紫黑脉络搏动欲炸的独臂)的肌肉强行绷紧、狠狠向下再压一寸!
噗嗤!
筋肉撕裂的闷响!
更大的剧痛换来一瞬间身体重心的再次沉坠!但也仅此而已,挪动的距离微乎其微!
但就在他身体沉坠、牵扯到身体与远方断臂那根微弱链接的瞬间,裴烬集中了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不是防御外在的攻击,而是——顺着那条污秽的“脐带”逆行而上,狠狠地“抓”了回去!
目标:胎盘深处那张流着黑暗的女人脸!那连接的核心!
嗡——!!!
仿佛是亿万根无形的、布满倒刺的冰冷铁丝,猛地捅进了自己的脑子!意识剧震!同时,一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沉淀着亿万死亡怨念的污秽洪流,顺着那条断臂强行维系的无形“通道”,被裴烬这亡命一“抓”给狠狠反刮出来了一部分!
不再是温顺的流入汲取,而是粗暴的掠夺撕扯!
“嘎——?!”
胎盘母体深处发出的尖啸骤然变形,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痛苦!
轰!!!
那几支即将穿透裴烬身体的黑暗箭矢,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波动剧烈的粘稠屏障,竟在距离皮肉只有毫厘之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轰然爆散!冲击波将地上的污水黑冰震开一个圆圈,裴烬被这股冲击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个倾倒的冷藏柜上,咳出一大口紫黑色的污血。
有用!但代价惨重!
反刮成功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汲取子体碎片更为庞大、更为混乱、且带着极度冰寒死寂的能量,如同溃堤的冰川洪流,猛地沿着那无形的连接通道,狠狠倒灌进了裴烬濒临崩溃的身体与灵魂!
这不是掠夺,更像是……强行撕开了通往深渊地狱的水闸!
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比太平间冻柜深处还要冷上千百倍!
痛!
不仅仅是肉体的撕裂感,更是无数被囚禁、被溶解在母体深处的亡魂意识碎片,带着他们被冻结的极致痛苦、怨毒与绝望,如同亿万把冰刀,瞬间刺穿了裴烬残存的意识!无数混乱的呓语、尖叫、哭泣轰然炸响,几乎要将他的脑子撑爆!
“好冷…好暗…”
“放我…出去…”
“痛…母亲…为什么…”
“恨…你们…都该…死…”
“……” (纯粹的无意义杂音碎片)
裴烬眼前一片混乱的黑暗与血光交织,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口鼻中不受控制地喷涌着黑紫色的血沫与一丝丝冰寒刺骨的黑气。皮肤表面,原本扩张的紫黑脉络剧烈地明灭闪烁,颜色竟向着一种更深的、接近绝对黑暗的色泽转变,并且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细小的、如同冰裂纹般纵横交错的惨白霜线!他的体温在急速流失,脸色死灰,如同正被冻结的尸体!
这股力量,是母体亿万亡魂怨念的“尸毒”本源!剧毒!根本无法被他此刻的状态安全吸收!强行反刮,无异于饮鸩止渴!身体在崩溃,意识在溶解!
然而,也正是这股庞大混乱力量的涌入,暂时性地、粗暴地顶住了他濒临崩溃的躯壳。同时,他的右臂——那条彻底转化为紫黑色、被暴烈力量撑得几乎炸裂的怪手——在吞噬了这股力量的瞬间,表面龟裂的皮肤骤然散发出一种粘稠污浊的、类似于冻结岩浆的暗紫色光芒!力量还在飙升,但手臂的形态却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一个超载到极限的能量核心,随时可能连同身体一起炸成碎片!
胎盘母体显然也被这前所未有、被“子体”反噬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那张巨大的女人脸豁口流出的污秽更加汹涌,空洞的双瞳位置,黑暗漩涡的旋转骤然减缓,一股深沉粘稠、带着无尽古老怨毒的“意念”直接锁定裴烬,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审视……与某种冰冷到极致的……召唤?
“……归…来…”
一个无法分辨性别、无法分辨语言,却又直接在裴烬混乱意识最深处响起的、仿佛无数声音重叠而成的呓语,清晰无比!
“孩……子……”
“痛……么……”
“饿……”
“回……母亲……身……体……”
“血……食……”
“……合……一……”
呓语如同最深沉的诅咒,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如同最温柔的摇篮曲,钻入他被痛苦和混乱淹没的意识空隙,试图抚平他的暴戾和痛苦,引他放下挣扎,回归那个冰冷污秽的黑暗怀抱!
归去!
成为那巨大胎盘上新的囊泡!
成为母亲的一部分,永恒地溶解在无尽的黑暗怨念之中!
那呓语带着诡异的安抚力量,裴烬暴起的紫黑色异化右臂,那毁灭性的力量波动竟出现了一丝迟滞,表面龟裂的光芒都缓和了一瞬!他痛苦痉挛的身体也微微松弛了一点,意识仿佛陷入了某种极致的冰寒安宁之中……
不对!
就在这心神被引诱、防御降至最低的刹那!
胎盘中心那张女人脸豁口周围的粘稠黑暗猛地收缩、凝聚!并非攻击裴烬本身,而是……凝聚到了那只寄生在其豁口边缘、正微微搏动、成为“通道”的断臂之上!
呓语瞬间变调!
“归源!”
嗡!!!
那只断臂掌心的肉瘤骤然爆发出比之前强盛十倍的暗红光晕!一股冰冷到无法形容、带着绝对同化意志的恐怖吸力,不再是逆向流淌,而是遵循某种古老的联系——召唤裴烬体内属于它的“血肉”、属于它的“子体本源”直接回归!
目标:裴烬右臂那条高度异化、充斥着掠夺来的混乱力量的手臂!
那是它曾经的“食物”!它此刻要回收!连同里面属于子体的力量!连同此刻被裴烬反刮进去的亡魂“尸毒”本源!一起强行抽离、吞噬!
裴烬那条不稳定的紫黑色右臂剧烈震颤!皮肤下狂涌的暗紫黑芒竟如同受到了巨大的外力拉扯,开始不受控制地化作丝丝缕缕的流质,被强行从手臂上剥离出来,朝着远方断臂所在的方向倒流!手臂膨胀的肌肉如同漏气般迅速塌陷萎缩!而同时,他本已重伤濒死的身体,更是感到一种所有支撑被瞬间抽走的终极虚弱!灵魂也被这股吸力撕扯着,像是要被强行从残破的躯壳中拽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杀招!
之前的狂暴攻击是表面的狂风暴雨,这温柔的呓语引诱只是卸下心防的糖衣,而此刻借助断臂与本源联系的强制抽离回收,才是来自“母体”抹杀“叛逆”子体的终极手段!这是血脉根源的剥夺!是存在根基的抹杀!
“呃……呃……不!!!”
刚刚被引诱差点沉寂的求生意志,在灵魂即将被抽离的剧痛下被再度点燃!裴烬的独眼瞳孔缩成针尖!他看到自己宝贵的、足以翻盘的毁灭性右臂力量正在飞速流逝!他看到死亡的终点就在那股吸力的尽头!
必须切断联系!必须彻底斩断那条断臂与胎盘的联系!
可他自己还隔着数米!刮骨刀还插在腿上!唯一能对抗吸力的右臂力量正在被剥夺!
怎么办?!
极度绝望中,裴烬混乱的视线扫过自己那条如同漏气般塌陷、却依旧握着刮骨刀刀柄的右臂……一个更疯狂、更彻底的同归于尽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火星,骤然炸亮!
刀!
刀还在手里!
既然能刮别人,能引爆邪力……为什么不能刮掉自己这条正在被抽干力量的右臂?
在它被母体抽干回收之前!
把它整个当做祭品与炮弹……
通过那条污秽的脐带反通道……
还给那个胎盘深处的女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