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不是坠落的失重,是被强行塞进巨大风洞般的尖啸!意识像片单薄的糖纸,在狂暴的信息洪流里被扯得稀烂。没有上下左右,只有色彩与噪音的暴力冲刷——
深紫冰冷的逻辑指令流像凝结的机油,裹着沉甸甸的秩序感砸来;橙黄炽热的熵减余烬乱流如同滚烫的铁渣熔浆,溅射出无数劣质糖精炸裂的碎屑流光;灰白的杂音层叠起伏,仿佛亿万颗废弃硬盘同时磁头刮擦,混着老式锅炉房鼓风机沉闷的喘息……更深处,还有断断续续、油滑又平板的人声杂糅着老方破锣嗓的嘶吼,搅合成一锅沸腾的电子杂烩汤。
裴烬的存在感被彻底碾碎、搅拌、稀释在这狂暴的洪流浆池里。仅剩的锚点,是腰后那点被油灯火苗“点过”的橘黄印记,微弱的暖意如同在巨浪中漂浮的油花,死死吸附着一块残存的意识核心碎片。
“……灶膛……没……炸……”一个混沌不堪、裹着铁屑和糖油渣子的意念挣扎着凝聚。腰后那点暖印记成了唯一的船。
洪流方向不明,狂飙猛进。腰后的暖印偶尔会急剧升温,那感觉像有人隔着亿万层噪音对着他的“锅炉芯”猛吹一口热气!这升温总伴随着洪流方向的剧烈转折。他就在这片混沌的浆海里随波逐流,像块被冲上冲下的油污木头。
不知“漂”了多久。噪音似乎有了规律?不再是单纯的嘈杂,开始出现某种……尖锐的、间隔稳定重复的蜂鸣?如同巨兽痛苦的心跳混进了短波电台的盲音扫描线。
嗡!嗡!嗡!
腰后暖印猛地剧烈一跳!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前方危险!转向!”意味的滚烫热流猛地涌出!
几乎同时!
前方的信息洪流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巨大金属过滤网!
轰——!!!
粘稠的信息浆体瞬间被滤网切割、撕裂!深紫的逻辑指令被强行筛除;灰白的杂音被打散成尘埃;唯有裹挟着裴烬的那一股橙黄炽热、混杂着劣质糖精爆裂信息的熔流,如同烧红的铁水,瞬间腐蚀、烧融了部分滤网栅格!硬是撕开了一道仅供这湍流通过的、边缘还在滋滋冒烟的灼热缺口!
裴烬“穿”过的瞬间!腰后暖印几乎被巨力拉扯!他最后的意识碎片死死抠住那点暖意,如同抓住唯一救命稻草的落水者!
嗡……嗡……
通过了第一道滤网“闸口”,噪音的格局清晰了一点。虽然依旧混乱,但那种尖锐的、间隔稳定的蜂鸣信号变得异常清晰、规律!像根冰冷的、无形的绳索在前方指引方向!更像某种……引导信标?!
腰后暖印在规律的蜂鸣中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感,不再是之前那种警报式的剧烈升温。这股温热与蜂鸣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让他被洪流裹挟的方向变得稳定了许多。
越往前“漂”,那种尖锐、规则的蜂鸣信号就越发宏大!如同巨钟在耳膜里撞响!周围的信息洪流颜色也逐渐发生了偏转——紫黑色的逻辑流越来越稀薄,橙黄色的熵减流越来越浓郁,质地也越来越粘稠,如同冷却的糖稀逐渐占据了主导。
前方,在汹涌的粘稠橙黄洪流深处——
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
阴影?!
与其说是实体,更像一个漩涡的核心!由更加粘稠、色泽更深的、近乎于暗红色的劣质糖脂液团构成!漩涡中心似乎有个东西!但那东西被浓得化不开的暗红包裹,根本看不真切。漩涡周围,无数细小的信息流束被它狂暴地撕扯、吞噬、搅拌、再喷溅出来!每一次搅拌都爆开一片金红的火星子!
就在漩涡边缘!
极其突兀地!
漂浮着一盏……
微微倾斜的……
极其虚幻、由纯粹橘黄光粒构成的……
袖珍油灯投影?!
灯焰极其微弱地跳动,投射出的光晕极其有限,只够勉强照亮它自身方圆一小片区域。而就在那被橘黄微光笼罩的核心区域——
一面边缘融化、流淌着暗红冷却糖渣的——
小小的、三角形金属板碎片?!
碎片上,歪歪扭扭的“375”刻痕,清晰无比!
油灯虚焰摇曳的光晕,就恰好照在那个数字“5”的缺口中央!那正是之前被烧蚀出来的孔洞位置!
“……烙……印……”混沌的意识碎片本能地捕捉到这个场景。腰后的暖印仿佛被这景象呼唤,猛地亮了一瞬!
嗡!!!
那规律尖锐的蜂鸣信号在裴烬靠近漩涡时骤然拔高!变得更加急促!如同最后关头的倒计时!
腰后暖印再次爆发出滚烫的警报热流!这一次的目标不是转向!
而是——
冲进去!
冲进那个由暗红粘稠糖脂构成的、狂暴搅拌着的巨大漩涡中心?!
没时间犹豫!
那股裹挟他的橙黄粘稠洪流,此刻被腰后暖印的强烈指令(或者说是共鸣?)剧烈搅动,瞬间沸腾、加速!带着裴烬残存的一切,如同被点燃的火箭推进剂,狠狠一头撞向那团巨大、翻滚的暗红糖脂漩涡!
轰——!!!
如同烧红的铁水撞进了巨大的糖浆罐头!炽热的橙黄洪流瞬间在暗红粘稠层中烧蚀出一条巨大的灼热通道!无数暗红的半凝固糖脂被高温气化、燃烧,爆发出刺鼻的焦糖混杂铁锈的恶臭!浓烟弥漫!
在裴烬被彻底卷入、吞噬的前一瞬间——
腰后那点橘黄暖印亮到了极致!如同超新星爆发!照亮了眼前被撕开的灼热通道尽头——
漩涡的核心!
不是什么实体!
而是一块巨大的、如同嵌入虚空中的、
布满纵横交错、极细裂痕的——
深紫色半透明水晶棱镜?!
棱镜的核心深处,封冻着一点……
极其微小、却如同宇宙奇点般吸纳所有视线与光芒的……
绝对深沉的……暗?!
那点“暗”仿佛拥有生命!在裴烬腰后暖印爆发的强光映照下——
棱镜表面无数细微的裂痕瞬间被光芒充满!仿佛无数条纤细的金色光线!在紫色棱镜内部疯狂折射、聚焦!
最终!
所有光线在棱镜核心那个“奇点暗”位置——
汇聚成一根极细、极其凝练、散发着毁灭一切物质与能量结构的、绝对纯粹的——
金白色光针?!
嗡!!!
就在金白光针即将成型的亿万分之一秒!
一个矮小、佝偻、完全由暗红色沸腾糖脂瞬间凝聚的残影?!极其突兀地扑在金白光针形成的轨迹正前方!
“噗——!”
金白光针毫无阻滞地穿透了那残影!
暗红糖脂残影甚至来不及做出半点挣扎,瞬间气化为一片刺鼻的青烟!
但光针穿透那残影糖脂的瞬间!
它纯粹金白的能量流中……
极其极其短暂地……
被“污染”进了一丝……
粘稠、滑腻、带着浓烈油锅焦糊气和劣质糖精齁甜味的……暗红能量流?!
就这一丝微不足道的“油膏”污染!
金白光针的绝对锋芒……
极其微不可查地……偏移了一丝角度!?
像最精密的钟表被一颗微尘卡了下齿轮!
目标不再是毁灭!而是擦着裴烬腰后那点橘黄暖印的外缘——
狠狠扎入了裴烬意识残片所依附的那股、撞开糖脂漩涡的橙黄洪流深处!
嗤!!!
无法形容的能量湮灭瞬间爆发!被刺中的那股橙黄洪流如同投入正反物质湮灭炉!瞬间汽化成纯粹的光和热!剧烈的能量风暴将包裹其中的裴烬最后一点意识核心碎片——连同腰后那点橘黄暖印——狠狠撕扯、粉碎、推向毁灭的边缘!
金白光针的目标精准无比——那点橘黄暖印是熵减的核心!湮灭它,就能终结这个“病毒”节点!
光芒吞噬一切!腰后印记剧烈震颤,橘黄光芒被白针疯狂压制、撕裂、榨取!构成印记的糖脂基质如同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冰块,疯狂蒸发!存在本身被彻底榨干……
……然而!
就在橘黄印记即将彻底湮灭归零的最后一瞬!
那根刺穿印记边缘的金白光针——
其内部被沾染的那一丝暗红糖膏能量流——
在接近绝对毁灭的能量场中……
猛地……燃烧了起来?!!
燃烧的火焰极其妖异!不是热能,更像是纯粹信息的焚化!火焰边缘呈现出劣质油彩泼洒般的、油腻腻的暗金光泽!
滋啦——!!!
这丝妖异的暗金火焰顺着光针本身疯狂逆流蔓延!如同强酸腐蚀金属!光针那绝对纯净的金白结构表面瞬间爬满裂纹!内部冰冷精密的逻辑湮灭程式被强行干扰、破坏!
一个短暂到不及亿万分之一秒的……逻辑僵直!!!
就在这足以改变命运的绝对空隙!
腰后那点即将熄灭的橘黄印记深处——
最后一点榨出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炽热——
竟无视了贴着自己湮灭的光针针尖——
借助这逻辑僵直的缝隙——
化作一道纯粹意志的闪电!
并非攻击!
而是——
一道极度凝练、混杂着糖精齁甜与炉膛死灰的……
坐标烙印信息束?!!
狠狠……
射向了——
棱镜核心!
那个如同宇宙奇点般的……
纯粹的“暗”?!
烙印精准命中!
那个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点”……
极其极其极其短暂地……
毫无情感波动地……
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