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归朱??王府邸,急草尺素欲托乳母驰送女娲宫。讵料乳母窃窥信笺,竟付之一炬。
越旬五日,杳无音讯,遂复作第二书。甫启封即见乳母持剪碎帛,屑落灶膛,灰烬飞舞若草碎。
余隐忍不言,日辄佯问:\"女娲宫可有鱼雁至否?\"
乳母抚鬓叹曰:\"元凯,尊堂或因三界河对岸血族铁骑频挑衅女娲族,军务倥偬暂搁家书。汝当体念慈闱忧勤。\"
余长揖及地:\"吾今已冠礼,可自决婚姻否?府中能否备办珠翠鸾轿、凤冠霞披,迎娶元心?\"
乳母肃容对曰:\"此等要事,岂非尽待尊堂归邸方定?\"
自此光阴荏苒,虽元心未尝严拒同游,然每见余徘徊无定,亦时催促:\"母尝问女儿,汝心既有所属,何不早谋良缘?\"
余但望北辰,忽觉椒房深处,母命如天边游丝,何时可系归舟?
余日暮辄候轩辕府后辕门,是日元心隔牖悄语:\"今有贵客造访,不得出矣。\"
余敏锐暗忖:此必议亲之事。遂佯问:\"可是为汝说媒?\"
元心推窗露半面:\"汝何以知之?\"
余捻须冷笑:\"可是聘汝,抑或聘汝阿妹?\"
元心蹙然变色:\"姑母欲荐嫡女于崔家儿郎,然闻吾尝居恶鬼潭,竟辞以疾。\"
余拊掌大笑:\"此天助我也!\"
元心隔门嗔道:\"汝幸灾乐祸若此,可算得人?\"
余负手而立:\"卿若不得所归,正遂吾平生所愿。\"言毕徐行归去,暮色染襟,竟似染透半腔愁绪。
元心潜匿户牖之后,忽纵声长笑,旋即阖扉而去。曩者轩辕丘诸子既闻元心归来,必欲许配他人。余若不速谋良策,恐大事去矣!
元心府中有三叔者,素行浪荡,然抚童稚极尽慈爱,每掷千金弗吝。忆昔垂髫之年,元心尝言三叔最怜稚子,慷慨好施。然其后为赌徒所惑,耽于青楼,甚者勾连响马,劫掠镖车。忽有镖车乃其外祖父府中物也!不可思议!
翌日,余仍候于后院树下。少顷,元心款步而出,惟于乔木之下偶语片时。今者其态殊异,往昔温婉尽化锋芒。
元心诘曰:\"君家慈命若何?\"
余愀然应曰:\"椿萱未返,尺素皆付乳母焚烬,恐妨慈闱公务。\"
元心蹙眉道:\"昔岁尊堂曾遗和离文书至吾府。今双亲已无意二人姻缘。昨日贵府来客,即为小妹作媒,又携武将一枚。郎有意,慕嫡女自幼习武之风姿!\"
闻此言,余心旌摇摇,神思不属,唯觉五内如焚矣。
余惶然攥袖:\"将若之何?卿已应允耶?尊堂可曾首肯?\"
元心蹙眉道:\"双亲犹在察其行止,令吾时与彼游,且往其府邸习其家风。\"
余急问:\"卿肯往否?\"
元心凄然道:\"尝以汝事告双亲,反遭唾骂。母训曰'古之男女私情,终成泡影,惟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者,方得长久。'\"
余拊掌泣下:\"岂其然哉?尊堂曷知情为何物?\"
元心泫然道:\"忆昔外祖家有表兄,与吾母总角之交。及笄后返青石城,其地富埒王侯,然迫于父命另娶。未几竟逾墙凿壁,持斧斫门求复合。外祖震怒,命家仆笞之三十,逐归故里。其续弦后诞子,性如巨熊,尝猎于三界河畔,遇血族黑猩猩厮杀,竟殒命兽爪。\"
余太息:\"悲夫!\"
元心续言:\"彼归乡主因,乃吾母于议亲时识得家严。彼时家严温润如玉,善制雕轮华毂,玉树临风,遂得芳心。然其既返,终与原配育嗣。吾表叔力能扛鼎,形貌魁梧若熊罴,尝于三界河射猎,遇血族黑猩猩搏杀,卒为兽蹄所毙。\"
余掩卷长嗟:\"诚可痛也!\"
元心续言:\"母尝泣诫,女流终须择稳当郎君,吾所慕者元凯碌碌无为,必致饥寒交迫。'\"
余惨然道:\"近日幸蒙某氏延揽,暂充账房之职。彼处积弊账册,数位先生皆束手,吾权代数月,冀得微薄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