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心与红鲤,相期于池塘之畔。元心寻乌鱼弗获,乃坐于池侧,啮甘蔗,且啖且为红鲤娓娓述一奇事。
元心素有些许癖性,平日与吾共处之时,每至餐食兴酣之际,辄遽然装作说书人,且所讲者多为童话之属,若视吾为懵懂幼童焉。
『昔有幽邃林薮,其间聚东方精灵无数。彼等本自西土遁逃而来,幸遇东方灵长,遂得添翼双飞。
也不知何年何月,林间忽现人间踪迹。有富室筑庭园于陂畔,观其规制虽简,然炊爨所需一应俱全。园主乃中年妇人也,鲜履尘世,每至斯园必挽堕马髻,衣衫齐整,衣裳相称,仪态端方。
妇人有一子戍边关,年方二八,形貌昳丽。常着玄色马甲,外罩迷彩短褐,下系墨色束脚绔,足登战靴,英姿飒爽。其居处仅一层庐舍,外有轩车停驻,内有明堂广厦,侧厢设暖阁,后园置净室。
有东方精灵名破晓者,翱翔云间遭鸷鸟搏击,坠地重伤,匿于园中乔木之上,竟忘己身为何物。
孝民坐槐荫啖果时,常闻枝头窸窣,仰首惟见碧空如洗。后于陂塘解手归,见案头果品尽失。初疑山魈窃食,未以为意。然数度失鲜果,遂罢置果蔬。未几其母祭社神,供品亦凭空而逝。
是日孝民解甲归来,未及濯足便倚竹榻假寐,火器横陈身侧。忽觉额间微痛,抬头但见金乌西坠,岂有嘉木结此赤玉?疑是山灵作弄,竟坦腹酣睡。
及醒闻窸窣声,佯作不觉,微睁凤目,则见娇娥立于榻前。此女不过五尺之躯,齐眉刘海,青丝垂云,冰肌玉骨若姑射仙人。孝民心忖:必是山魈幻化人形。见其素手取残酿一饮而尽,蹙眉吐沫,不觉拊掌而笑。女闻声疾走,奔至社坛窃供品啖之,今岁供果有胡饼酥饴之类。
忽闻门扉呀然,孝民知母返,回眸已失芳踪。其母谓有急务返城,母子未及深谈,舆驾已载之而去。
暮霭初临,孝民自炊面一碗,啜香茗一盏,方得闲拨电话予慈母。
孝民问曰:“阿娘,可有携女伴至斯地否?”
其母在彼端笑斥:“胡言!吾携女至汝处作甚?反倒是你,怎不携女归?莫非与队中同袍有断袖之癖耶?”
孝民再问:“阿娘确未携女眷来此?”
思及午间所见女子,面容似近村少女,然村女皆有相似乡野之姿,此女却似城郭娇娥,却又脱俗于城中脂粉。城中女子多艳丽妖娆,此女偏有清婉之态。
其母忽忆曰:“哦!前番姨母欲为汝说媒,那女子身量仅一米五五,汝不允,嫌其过矮。”
孝民叹道:“诚然!身高悬殊,亲吻尚需俯首,恐日后腰脊难支。”
其母哂笑:“吾岂非亦一米五五?照样育得汝挺拔八尺!”
孝民又道:“今后烦请二位替吾寻亲时,勿再将乡间女子引荐于吾。汝亦知晓吾昔日女友之姿容,身姿修颀纤瘦,容貌艳丽动人,风情万种。”
其母在彼端应道:“汝昔日女友岂肯随汝至森林边陲履职?彼仍留于城中,已适他人。汝若有能,自行寻觅便是。今汝已二八芳龄,尚无佳偶,亲戚问询,岂不疑汝有隐疾,乏人问津?”
孝民复问:“吾再问汝等,究未带女童至此否?”
其母连声应道:“无无无,实乃姨母执意欲以彼女许配至吾家,言其母家品行俱佳,乃汝自行弃之,吾等岂会强加之于汝?”
言讫,孝民忿然挂断电话,心中笃定那女子必是姨母暗中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