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慵懒地倚在金丝楠木雕花榻上,鎏金护甲轻轻划过扶手上的纹路,发出细微声响。
听着叶溪浅声泪俱下的喊冤,她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脸上却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如此伶牙俐齿的模样,倒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太后拖长语调,声音冰冷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是你这副做派可骗不到哀家,不过哀家也不是那么在意就是了,毕竟老七那个孩子哀家也看不上,只是他毕竟是皇子,皇室威严不可侵犯,你可明白?”
叶溪浅垂首,声音恭谨:“明白。”
此刻她知道太后已经看穿了他们所有的盘算与手段。
但因为并没有实质性地对七皇子如何,太后便不会在意。
说白了就是太后早就知道七皇子是什么货色。
这么多年看他一直将男主骗得团团转。
太后怕伤害他们的祖孙情,一直便没有开口说明。
只是暗中留意保护,别让男主被七皇子算计了。
如今他们撕下了七皇子的伪装,太后高兴还来不及呢。
毕竟这也是她一直所愿。
不仅是七皇子,还有贤妃的真面目她也一清二楚。
但贤妃毕竟是后宫中人,地盘也只有这一亩三分地。
这么多年她打理宫务也一直井井有条,对崇靖帝也是恭顺有加,体贴入微。
因此只要贤妃不残害皇嗣,不触到太后的逆鳞,太后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贤妃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这么多年从未出手残害过任何一位皇嗣。
不然太后动动手指,便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太后敲打了她一番,又看她认真应下。
神色这才逐渐缓和,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添了几分柔和:“起身诊脉吧。”
“是。”叶溪浅如获大赦,双腿微微颤抖着从地上撑起。
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太后榻前。
安放好脉枕,叶溪浅小心翼翼地将丝帕搭在太后手腕上,屏气敛息,开始专注地诊脉。
片刻后,恭身启禀:“太后凤体违和,实因年逾古稀,气血渐衰所致,加之思虑过多,心气久耗,脾失健运,故而食少难眠,畏寒肢冷,然太后平素保养得宜,五脏六腑尚属康健,只需依方调理,辅以静养,当可延缓诸症,颐养天年。”
没记错的话,太后大限就在今年入冬了。
男主为此伤心消沉了好长时间。
眼下看来脉象的确如此。
但其实只要用心调理,还能延缓几年。
不过,也就这几年了。
太后听完,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早料到这般结果。
只是淡淡道:“嗯,哀家心中有数。”
叶溪浅暗暗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能脱身,刚要告退。
太后便仿若不经意地开口:“你这丫头,方才言语间对老七满是嫌弃,堂堂皇子,都入不了你的眼,心气倒是颇高。”
叶溪浅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
忙恭敬回道:“回太后娘娘,民女只是觉得七皇子身份尊贵,自己一介草民,高攀不上。”
“休要哄骗哀家。”
太后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叶溪浅:“你虽是草民,但实则打心底觉得,老七这个皇子配不上你,而非你配不上他。”
叶溪浅对上太后洞悉一切的眼神,知道再辩解也是徒劳,索性沉默,彼此心照不宣。
见她不再言语,太后再次开口:“不必惶恐,哀家虽是老七的祖母,但也得说句公道话,他的确配不上你。”
叶溪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更多的则是震撼。
没想到太后竟能如此公正客观。
刹那间,她对太后多了几分敬重。
心中不禁感慨:太后真乃睿智通透之人。
大概这世上没几人会觉得是七皇子配不上她。
但是太后作为七皇子的亲祖母却能如此认同。
叶溪浅自然深受触动。
太后见状,目光慈爱地打量着叶溪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说道:“你这丫头,不藏不掖,至情至性,实在对哀家的胃口,往后没什么要紧事,就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叶溪浅又惊又喜,忙屈膝行礼,声音清脆:“是,民女能得太后娘娘青睐,实乃三生有幸,往后定常进宫,聆听娘娘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嗯,退下吧。”
“是,民女告退。”
叶溪浅恭恭敬敬跪地行礼,随后起身后退几步,转身时,脚步都透着轻快。
太后望着叶溪浅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轻叹道:“这丫头模样出众,性子又讨喜,若不是身份实在太低,哀家真想让她嫁给璋儿做王妃。”
身旁的心腹嬷嬷微微欠身,赔笑道:“娘娘,正妻怕是不成,不过纳为妾室倒也可以。”
太后眉头一皱,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你看那丫头的行事做派,像是能屈居人下的吗?真进了盛王府,说不定搅得王府天翻地覆。”
“再者,她心中恐怕已经有了别人了,不会愿意入盛王府的,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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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溪浅还不知道太后有过将她和男主牵红线的念头。
此时她正前往兰台宫,去面见贤妃。
日头高悬,暖融融的阳光为兰台宫朱红色宫墙披上一层鎏金薄纱。
叶溪浅抵达兰台宫。
守门的宫女便疾步上前,欠身行礼后说道:“叶姑娘,贤妃娘娘尚在午休,还未醒来,请姑娘在门口稍作等候。”
叶溪浅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礼貌问道:“那娘娘何时会醒?”
宫女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怯生生回道:“这个……奴婢们也不知晓。”
叶溪浅心中泛起一丝冷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是吗?”
今日她的行程,宫内人尽皆知。
明明知晓她此时会来兰台宫,又怎会算不好时间,让她在门外傻等,这显然是故意刁难。
于是下一秒,她不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开兰台宫门前。
身后的宫女太监见状,顿时慌了神,纷纷叫嚷起来:“叶姑娘,您这是去哪儿?快回来!”
然而,叶溪浅仿若未闻,脚步愈发急促。
她身姿轻盈,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只留下宫女太监们望着空荡荡的宫门,无奈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