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网,悬于九天之外,隐于万象之隙,执掌宙光之权,维系四海八荒之序。其基如浮岛,藏于虚空,云雾缭绕,电光偶泄,非其门人,虽有通天之能,亦难觅其踪。
是日,陈兴功成而返,身披星霜,意态稍倦。方欲解甲入寝,调养此役所耗心神,未料警钟骤鸣,声传千里,如龙吟虎啸,撼动整个幽冥之基。其音非金非石,乃元气激荡之声,示有大厄将至。陈兴眉峰一凛,与伊莉丝相视,皆见对方眸中忧色。二人心有灵犀,未发一言,足下生风,化作两道流光,直奔警兆源起之处——中枢殿。
沿途所见,网中袍泽皆面色凝重,步履匆匆,或奔赴战位,或执掌法器,肃杀之气弥漫四野,如山雨欲来。
及至中枢殿,殿内已是人声鼎沸,光影错乱。百丈穹顶之下,星图罗列,符文流转,无数晶石屏幕闪烁着刺目红光,示警之语如血色瀑布,倾泻而下。殿中行走之人,皆高声呼喝,传递讯息,虽乱而不散,各司其职。陈兴于纷乱中,揽住一位旧识,急切问道:“事发何故?此警为何而鸣?”
其人面有焦色,额头见汗,疾声道:“详况未明!星罗仪窥得一股诡秘之力,自虚空深处而来,其势汹汹,直指我宗门之基。其力之源、其意之图,皆在迷雾之中,恐是那玄秘之众再起祸端!”
陈兴闻言,心头一沉。玄秘之众,乃幽冥网之死敌,行事诡谲,野心勃勃,屡屡觊觎网中之秘。前番交手,虽挫其锋,料其必卷土重来,未想竟如此之快。正思忖间,一道沉稳之音响彻大殿,如洪钟定音,瞬间平息了所有嘈杂。乃尊主之声也。
“诸君,稍安勿躁。敌暗我明,切忌自乱阵脚。各部依阵法之序,固守本位,启‘玄光壁垒’。天机阁全力推衍其来路,务必洞察其虚实。”
尊主令下,人心稍定。然则,殿中气氛愈发凝重,众人皆知,一场恶战,或在旦夕。
然怪事亦随之而生。那股汹涌而来的诡秘之力,在迫近幽冥之基万里之遥时,竟如青烟入水,凭空而散,无影无踪。星罗仪上,代表危机的红光尽数褪去,复归于幽蓝。警兆虽解,然压抑之感,却如乌云盖顶,挥之不去。众人皆知,此非敌退,乃敌藏也。如毒蛇,潜于暗处,只待致命一击。
陈兴归于居所,身虽疲惫,然心潮起伏,神思不宁。榻上辗转,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中枢殿内闪烁的红光,是袍泽们紧张的面容,更是那股来无影去无踪的诡秘之力。此事绝非偶然,其后必有惊天之谋。
此后数日,幽冥之基外弛内张。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门人弟子,言谈举止间,皆多了一份警惕。终有一日,一则秘闻,如风中之絮,悄然流传开来。
陈兴于膳堂用饭,邻座几位弟子压低声音,神色诡秘。
“君等可曾听闻?玄秘之众此番异动,非为寻常侵扰,其真实所图,乃我宗镇派之宝——‘乾坤之钥’!”
“乾坤之钥?!”另一人失声低呼,旋即掩口,惊恐四顾,“莫非是那执掌宙光流转,可定过去未来之核心神器?”
“然也!传闻此钥乃创世之初,时空法则之显化。得之,则可任意遨游于时间长河,篡改因果,颠覆乾坤!若此物落入玄秘之众手中,其必将重塑天地,奴役万灵,届时,你我乃至整个寰宇,皆将沦为万劫不复之境地!”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陈兴手持玉箸,悬于半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素知宗门之内,有时空至宝,却未料其能竟至于斯。此事若为真,则先前警兆,不过是玄秘之众的投石问路之举!
他再也无心用饭,放下碗箸,径直寻到伊莉丝,将所闻之事尽数相告。伊莉丝听罢,花容失色,素来冷静的她,此刻亦难掩眸中震撼。
“若传闻属实,则宗门危矣,天下危矣!乾坤之钥若失,其果不堪设想!”伊莉...丝声线微颤。
陈兴目光如炬,沉声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我必察之,亦必当之。我欲面见尊主,请缨出战,于危难之际,护我宗门至宝!”
言罢,他转身便行,步履坚定,再无半分迟疑。
尊主殿前,陈兴整肃衣冠,气沉丹田,叩响殿门。
“进。”
殿内,尊主凭虚而坐,周身有星河流转,双眸开阖间,似有万古生灭。他见来者是陈兴,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
“尊主,”陈兴躬身行礼,开门见山,“弟子陈兴,闻有宵小觊觎我宗‘乾坤之钥’,心急如焚。弟子不才,愿请长缨,为宗门分忧,赴此危局,纵万死亦不辞!”
尊主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汝之来意,吾已尽知。关于‘乾坤之钥’之传闻,亦非空穴来风。玄秘之众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吾正欲召集精锐,以备不虞,未想汝竟主动请命,甚好,甚好!”
陈兴心头一热,再拜道:“尊主信赖,弟子敢不效死命!但凭尊主驱策!”
尊主缓缓起身,自星河中踏出,来到陈兴面前,一股如渊如海的气势扑面而来。他凝视着陈兴,一字一顿道:“玄秘之众,其首领号‘噬时之主’,修为通天,尤善幻术与时空扰动之法。其座下有四大法王,八大行者,皆非易与之辈。此次图谋,必是倾巢而出。此任务,九死一生,汝,可有惧色?”
陈兴昂首,直面尊主如电目光,朗声应道:“为护天地正朔,为保众生安宁,弟子之心,坚如磐石,何惧之有!”
“好!”尊主抚掌大笑,声震殿宇,“有此胆魄,方不负吾幽冥网‘第一战将’之名!既如此,此‘护钥’之任,便以汝为帅!”
言罢,尊主掌心一翻,一枚通体乌金,雕刻着日月星辰的令牌凭空出现,飞至陈兴面前。
“此乃‘巡天令’,持此令,可调动幽冥网内,除长老会外之一切资源,号令一切弟子。陈兴,接令!”
陈兴双手高举,恭敬接过巡天令。令牌入手,一股厚重而磅礴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这不仅是权力,更是重如山岳的责任。
“弟子陈兴,领命!”
“汝可与伊莉丝共商方略。她于阵法禁制、情报解析之上,有天授之才,可为汝之辅弼。记住,敌之所图,在于‘盗’,而非‘战’。其必会以雷霆之势,行诡秘之举。汝等需做的,不仅是守,更是要‘猎’!”尊主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
陈兴心领神会,重重点头:“弟子明白,必不让尊主失望!”
自尊主殿而出,陈兴手持巡天令,只觉豪情万丈。他立刻找到伊莉丝,将尊主之令与巡天令之事相告。伊莉丝亦是精神大振,两人当即进入密室,开始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
密室之内,光幕展开,其上正是幽冥之基的立体舆图,每一处殿宇,每一条通道,乃至每一重禁制,都清晰可见。
“伊莉丝,”陈兴指着舆图中央一座被重重光环笼罩的巨塔,“此地,想必便是‘乾坤之钥’的存放之所——‘时之塔’了。”
伊莉丝颔首:“然也。时之塔,乃我宗禁地之中的禁地,其外围有上古流传下来的‘九曲黄河阵’,内有尊主亲设的‘三千世界’幻境,更有无数明暗哨卡,可谓固若金汤。然,玄秘之众既然敢来,必有其破解之法。”
“不错,”陈兴目光深邃,“坐守挨打,非我之道。与其等他们来攻,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巡天令在手,我欲行三策。”
“请讲。”
“其一,‘固本’。请汝以阵法之能,为时之塔再添一重保障。我听闻宗内新研制出一种‘虚实转换’之禁制,可将整座塔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切换,令敌无从下手。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其二,‘清源’。玄秘之众能知晓‘乾坤之钥’此等绝密,宗门之内,必有内应。我将持巡天令,暗中甄别所有弟子,务必在决战之前,将这根毒刺拔除!”
“其三,‘猎狐’!”陈兴说到此处,眼中战意升腾,“玄秘之众行事,必有其集结之地与中转之所。我将亲率一支精锐,以之前那股诡秘之力为引,逆向追踪,主动寻其踪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知晓,我幽冥之网,非是只会防守的龟壳!”
伊莉丝听罢,美目中异彩连连:“三策并行,攻守兼备,妙哉!固本与清源,交予我便是。只是这‘猎狐’之策,太过凶险,你一人……”
陈兴微微一笑:“非我一人。你我,便是最强的组合。”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计划既定,二人分头行动。伊莉丝调集阵法堂高手,日夜不休,开始为时之塔布置那“虚实转换”的无上禁制。而陈兴,则手持巡天令,化身幽影,开始在幽冥之基内展开了一场无声的甄别。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通过查阅过往任务记录、能量使用痕迹以及心神波动的细微异常,于蛛丝马迹中寻找破绽。
数日后,他锁定了一名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外事弟子。此人看似忠厚老实,但陈兴却发现,在上次警兆发生之时,他曾有一次极其微弱且短暂的异常能量外泄,其频率,竟与那股诡秘之力有七分相似。
陈兴未动声色,只是设下一个圈套。他假意派此人护送一件“重要法器”前往分部,暗中却布下天罗地网。果不其然,那弟子行至半途,便试图破坏法器上的封印,并发出了一道隐秘的讯息。
陈兴如神兵天降,瞬间出现在其面前。那弟子见状,面如死灰,自知败露,竟欲自绝心脉。陈兴早有防备,屈指一弹,一道气劲封住其经脉,使其动弹不得。
“说,玄秘之众的计划是什么?”陈兴声如寒冰。
那内应起初还想顽抗,但在陈兴那洞悉人心的目光和层出不穷的审问手段下,心理防线寸寸崩溃,最终将玄秘之众的阴谋和盘托出。
原来,玄秘之众早已在幽冥之基外的一处陨石带中,建立了一座前哨站,作为跳板。他们将兵分两路,一路以一支精锐小队,由四大法王之一的‘幻海法王’带领,使用一种名为‘虚空渡鸦’的奇物,潜入幽冥之基,直取‘时之塔’。而另一路,则由噬时之主亲率主力,佯攻幽冥之网的一处重要情报站,以作声东击西之用。
而那日警兆,正是他们测试‘虚空渡鸦’穿透能力的实验,亦是为内应传递行动即将开始的信号。
就在陈兴审问出结果的瞬间,他腰间的通讯器发出尖锐的急鸣。
伊莉丝焦急的声音传来:“陈兴,不好!星罗仪刚刚示警,暗网‘天璇’情报站附近,出现大规模能量集结,与玄秘之众主力吻合!他们……他们提前动手了!”
陈兴眼中寒光爆射,将那内应交给赶来的刑堂弟子,对通讯器沉声道:“伊莉丝,你没猜错,这是佯攻!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时之塔!你立刻启动时之塔的最高防御,按原计划固守,我已擒获内奸,知晓了他们的全部计划!”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早已成了我网中的猎物。传我命令,召集‘龙牙’小队,于中枢殿前集合。玄秘之众既然这么着急来送死,我们……便去送他们一程!”
话音未落,陈兴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电光,直奔中枢殿而去。一场围绕着宇宙命脉的惊天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暗夜将倾星欲坠,
网罗密布待敌归。
惊涛拍岸风雷动,
闻鼓方知战鼓催。
危楼高悬乾坤钥,
机藏锋锐几人回。
请缨一诺山河重,
缨枪在手破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