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公主府大得足以让两个刻意回避的人不再碰面。
华永安将自己关在客房,连用餐都避开了主厅。
虞从梦则忙于府中事务,同时不动声色地消化着那场“疏导”带来的余震。
她已经测出了浅灰色的印记,新生命正在腹中悄然孕育。
这让她后怕又庆幸——幸好当时悬崖勒马。
华永安那突如其来的、带着毁灭性侵略意味的吻,几乎让她防线失守。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压下几乎要溢出口的嘤咛,才没让身体彻底软倒在他滚烫的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回忆起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温度,那独属于他的星薄荷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他的吻技……哪里差了?
分明是霸道又缠绵,带着一种生涩的急切和不容抗拒的掠夺感,瞬间就点燃了她沉寂已久的感官。
那是一种被强大雄性气息完全包裹、征服的眩晕感,几乎让她溺毙其中。
“该死的华永安……”虞从梦对着镜子整理着外出服,低声啐道。
什么掌控一切!全都是她硬撑出来的!
不过是凭借着前世看遍言情狗血、玩透乙女游戏的经验,硬生生在那一刻把自己想象成了掌控全局、睥睨众生的上位者!
她才能用最毒舌、最居高临下的姿态,堪堪稳住了场面,没让自己在他面前丢盔弃甲、原形毕露。
保护胎儿是首要的,那份突如其来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亲密接触,让她瞬间清醒。
但更让她气恼的是华永安的态度!
前一刻还在说着“冒犯”、“抱歉”,一副疏离客套的模样,后一秒就化身成侵略性十足的猛兽!
那双血眸里翻涌的,分明是想将她彻底征服、据为己有的赤裸欲望!
这怎么行?
她虞从梦才是执棋者,是垂钓者!
她要的是他心甘情愿地臣服,是匍匐在她脚下献上忠诚与爱意,而不是让他反过来试图掌控她、占有她!
这关乎她未来平衡整个公主府后院的大局。
故而,那天的姿态,必须强硬,必须让他受挫,必须让他明白!
谁才是主导者!
今天,她是为了探望沉睡的梁飞鸾而来。
这是她对华永安的承诺,也是她化解这段恩怨、得到这位金融巨鳄的重要一环。
她需要亲自确认梁飞鸾的状态,为后续可能的治愈做准备。
虞从梦乘坐悬浮车抵达皇家医院,在通往梁飞鸾专属疗养舱室的拐角,她看到了那个颀长身影。
华永安。
他正背对着她,站在单向观察窗前,凝视着舱内沉睡的身影。
墨色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线,侧脸线条冷硬,血色眼眸格外深邃,也……格外落寞。
他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到来,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
空气瞬间凝滞。
消毒水的冷冽气味中,夹杂着属于他身上那股充斥着侵略性的气息。
虞从梦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几天前那混乱而炙热的触感、唇齿间的纠缠、他胸膛滚烫的温度……所有被他吻的记忆和身体反应,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让她指尖微微发麻,脸颊悄然发烫。
该死!
这生理反应真不争气!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脸上迅速挂上那副惯常的清浅笑意,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
“华董,真巧。”
华永安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她。
那眼神极其复杂,糅合了审视、探究、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恼怒,以及被她看透伪装后的狼狈。
视线在她脸上扫过,最终,若有似无地在她色泽红润饱满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让虞从梦的呼吸陡然一滞,像是被他目光点燃了唇上温度。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关于那个吻,关于她最后的评价。
“殿下。是很巧。来看飞鸾?”华永安开口,声音沙哑而克制。
“嗯,答应过你的事。”
虞从梦走到观察窗前,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投向舱内沉睡的年轻雄性。
她刻意忽略掉身边雄性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带来的压迫感,以及那几乎要灼伤她侧脸的视线。
“他的数据看起来很平稳。”
“嗯。”华永安应了一声,目光也落回梁飞鸾身上。
他紧绷的身体线条和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两人之间不过半臂的距离,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张力拉扯着,变得粘稠而暧昧。
沉默在蔓延。
只有维生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虞从梦能嗅到来自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星薄荷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撩拨着她敏感的神经。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体温辐射过来的微热。
几天前,就是这具身体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那力量几乎要将她揉碎……
一股细微的战栗从她背脊升起。
她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危险的寂静。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华永安线条冷峻的侧脸,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华董这几天……休息得可好?”
话音刚落,华永安的身体猛地绷紧!
血色瞬间涌上他的耳根和脖颈,那双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似有怒火与羞赧在其中翻涌!
他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变得粗重。
“殿下……在玩我?”
虞从梦却笑了。
“玩?”
“华董这话,可就冤枉人了。”
“金璨的掌舵者,我如何‘玩’得起?”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在华永安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挫败感。
是他!
从头到尾,失控的是他!
在精神力暴动中吮吸她指尖的是他;在疏导结束后不顾一切强吻她的也是他。
他像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莽夫,而她,始终是那个冷静的旁观者,甚至是……裁决者。
那句“吻技差远了”的评价,此刻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响,将他所有的自尊和骄傲碾得粉碎。
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那些辗转反侧、那些因她靠近而加速的心跳、那些在深夜反复咀嚼的触感回忆,都被他死死锁在冰冷的面具之下。
可她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候,一个洞悉一切的眼神,就轻易撕开了他的伪装。
她看到了他的狼狈,看到了他因她而起的混乱和渴望,甚至看到了他试图用“玩”这个字来掩饰自己先动心、先失控的事实。
这种被完全看穿的赤裸感,比任何商业对手的算计都让他感到窒息和挫败。
她划下的那条线如此清晰。
她履行了承诺来看梁飞鸾,姿态无可挑剔。
她将他的冒犯归咎于“治疗需要”、“病症表现”,彻底撇清了任何私人情感的纠葛。
她甚至用“金璨掌舵人”这样疏离而正式的称呼,再次强调了两人之间纯粹的利益关系与合作身份。
他那些汹涌的、带着毁灭性和占有欲的情感,在她划定的界限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显得如此可笑和……自作多情。
他想跨越,却被无形的壁垒阻挡,连靠近的资格都仿佛需要她的施舍。
一股无处宣泄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燃烧,烧得他喉咙发干,血液滚烫。
他想质问她,想撕碎她这副永远从容的假面,想让她也尝尝失控的滋味。
可所有的愤怒,在对上她那双清澈坦荡的眸子时,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
他连愤怒都显得师出无名!
毕竟,是她救了他,是她守住了界限,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他有什么资格愤怒?
他连“被玩弄”的控诉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玩弄人心的,分明是他自己无法控制的欲望和她洞若观火的清醒。
最让他挫败的是,即使经历了这一切,即使被她如此“羞辱”,他依然无法否认那份致命的吸引。
他僵在原地,眼眸深处翻涌着风暴,却哑口无言。
所有的辩驳、质问、怒火,最终都卡在喉咙里、压抑在心底。
他华永安,纵横星际商海未尝败绩,第一次在一个雌性面前,品尝到了如此彻底、如此狼狈的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