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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内,雨声渐歇,只余屋檐滴水敲打石阶的轻响,更衬得屋内寂静。桐油灯的光晕似乎也因故事的沉重而黯淡了几分。阿古拉蜷在兽皮中,重伤带来的虚弱被强烈的情绪冲击着,呼吸略显急促。顾远的目光锐利,穿透昏黄的光线,落在玉婆婆那张仿佛承载了千年沧桑的脸上。他知道,桂阳晨播下的火种,其内部的裂痕与光芒,即将在玉婆婆的叙述中纤毫毕现。

玉婆婆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重,仿佛吸入了百年前神母洞中潮湿冰冷的空气。她浑浊的眼中,流淌着复杂的光,有追忆,有痛惜,有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桂阳晨带着那五个小冤家,在雷公山最深处、人迹罕至的神母洞一带安顿了下来。那地方,毒瘴弥漫,猛兽横行,蛇虫遍地,寻常人进去九死一生。可对桂阳晨来说,那是天然的屏障,是绝佳的试炼场,更是他最后的堡垒。他用残存的巫力,结合山势水脉,布下了重重迷阵和毒瘴陷阱,将那片区域变成了生人勿近的‘五毒秘境’。”

“从此,桂阳晨的生命,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教。用他残存的生命,用他刻骨的仇恨,用他桂家千年积累的智慧与力量,去雕琢这五块璞玉,或者说,去锻造五把形态各异、却都指向同一个目标的——毒刃。”

“日子,就在这近乎与世隔绝的秘境中流淌。桂阳晨的时间不多了。起义失败的重创,失去至亲挚友的悲恸,打破祖训背负的巨大压力,以及强行催动秘术维系生命和教导的消耗,都在疯狂透支着他。他像一根被点燃两头的蜡烛,燃烧得炽烈而短暂。”

“但他教得狠!对徒弟狠,对自己更狠!”

“天不亮,五个徒弟就被他赶入冰冷的寒潭,顶着瀑布冲刷,练习‘蟾息’(血蟾的基础),淬炼筋骨皮膜。金蜈身法诡谲,如蜈蚣百足穿行于布满荆棘藤蔓的密林;青蝎动作迅捷精准,在湿滑的岩壁间攀爬腾挪如履平地;银蛇则被要求在最细的藤蔓上练习平衡,身法柔若无骨;玉蛛虽娇气,也被逼着在布满蛛网的溶洞中练习闪避腾挪。桂阳晨自己则常常盘坐在潭边巨石上,如同冰冷的石雕,监督着他们,稍有懈怠,便是藤条加身,毫不留情。他深知,没有一副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能在生死搏杀中爆发的身体,再精妙的术法也是空中楼阁。”

“秘术,这是桂家真正的核心。白日练体,夜晚便是秘术的传授。在神母洞深处最隐秘的石室,借着萤石微弱的光芒,桂阳晨的声音如同古老的咒语:

‘观星定穴,引地脉阴煞,此为‘九幽引’根基…’

‘心火勾连,以神御蛊,方得‘焚心焰’真谛…’

‘药毒同源,相生相克,这株‘七步倒’旁必有‘还魂草’…’

他系统地将桂家千年积累的巫术、蛊术、医药、毒理、阵法、符箓……倾囊相授。金蜈对操控毒虫、炼制剧毒蛊虫的天赋最高,对‘御蜈秘术’、‘百毒金身’的修炼进境最快;青蝎心思缜密,领悟力超群,对复杂的‘青冥蝎蛊’培育、‘移魂换影’幻术、以及精深的医理一点即透,常常能举一反三,提出独到见解,让桂阳晨暗自心喜;银蛇那双巧手和对细微之处的感知无人能及,炼制‘银线蛇蛊’、‘七情六欲蛊’这等需要极致耐心和精准操控的蛊物得心应手,只是她眼中闪烁的幽光,总让桂阳晨心底发寒;血蟾依旧愚钝,除了‘蛤蟆功’(金蟾劲)日益精深,对其他秘术依旧如听天书,但他那份执着令人动容,常常独自在角落,对着石壁一遍遍练习着最基础的引气法门,练到力竭昏厥;玉蛛则兴趣缺缺,学得马马虎虎,唯独对操控‘玉髓蛛’编织丝线、布置精巧的‘天罗地网’幻境陷阱颇有兴趣,玩得不亦乐乎。”

“禁术,这也是桂阳晨最矛盾、也最沉重的传授。他将一些威力巨大、但反噬同样恐怖的禁术,如同烙印般刻入几个核心弟子的意识深处。特别是对金蜈、青蝎和银蛇。

‘此乃‘万蛊噬心咒’,一念动,万蛊生,噬魂夺魄!非灭族之仇、亡种之恨,绝不可用!用之必遭反噬,魂飞魄散!’

‘此为‘血祭引雷’,以自身精血为引,沟通九天神煞,引天雷诛邪!十死无生!’

‘这是‘同命蛊’,一蛊双生,同生共死…慎之!慎之!’

他一遍遍强调着禁术的代价,用最严厉的语气警告其使用的界限。他期望这些是守护苗疆最后的底牌,而非争权夺利的工具。看着徒弟们或震撼、或贪婪、或畏惧的眼神,桂阳晨心中充满了不安。”

“然而,传授技艺易,调和人心难。五个徒弟,五条心,五股难以拧合的暗流,在看似平静的秘境下汹涌激荡。”

“金蜈与血蟾:这两人仿佛天生的对头。金蜈(阿金)敏感多疑,心思深沉,对大师兄的地位和师傅的看重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他看不起血蟾(岩宝)的愚钝,认为他空有一身蛮力,不配与自己并列。而血蟾继承了父亲岩坎的耿直倔强,最厌恶金蜈那套弯弯绕绕和隐隐流露的优越感。金蜈说话稍微带点刺,血蟾就像被点着的炮仗,红着眼睛就要上去拼命。好几次,两人在练功时差点真打起来,金蜈的毒虫偷袭,血蟾的蛮力冲撞,若非桂阳晨及时喝止,后果不堪设想。桂阳晨无数次调解,甚至责罚,也只能让他们表面维持着脆弱的和平。金蜈心中对血蟾的轻视和利用之心从未消失,血蟾对金蜈的厌恶也刻在了骨子里。”

“金蜈与青蝎:这是唯一让桂阳晨稍感欣慰的关系。金蜈对聪慧绝伦、气质清冷的青蝎(小青)有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夹杂着欣赏、利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青蝎的智慧能理解他的一些谋划,她的冷静能平息他偶尔的焦躁。金蜈在她面前,会不自觉地收敛一些锋芒,甚至愿意分享一些不那么阴暗的想法。青蝎对这位大师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重和距离,利用他的重视获取更多资源和信息,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他内心对权力的渴望,暗自警惕。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基于利益和些许欣赏的、脆弱的同盟。”

“最让桂阳晨头痛欲裂的,是四徒弟银蛇(阿银)。她心中的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她嫉妒青蝎的天赋和师傅的偏爱,怨恨玉蛛的受宠和无忧无虑。她那双能炼制最精妙蛊毒的手,也开始伸向同门。

一次,青蝎培育的一批极其珍贵的‘青冥蝎蛊’幼虫,在即将成蛊的关键时刻突然全部暴毙!现场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极其特殊的药粉气息。桂阳晨勃然大怒,彻查之下,发现是银蛇偷偷潜入,撒下了一种能诱发蛊虫自相残杀的‘乱魂散’。若非青蝎发现及时,她数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另一次更险!玉蛛在溶洞深处练习‘玉髓蛛’操控时,她最喜欢的几只灵蛛突然发狂,反噬其主!玉蛛吓得花容失色,险象环生,手臂被蛛丝划出深深血痕。桂阳晨赶到时,发现溶洞上方隐秘处,被人用特殊药水涂抹过,能刺激玉髓蛛凶性!手法极其隐蔽阴毒,除了精于此道的银蛇,还能有谁?

桂阳晨震怒!他将银蛇吊在寒潭瀑布下冲刷了三天三夜!冰冷的潭水几乎冻僵了她的血脉。他厉声质问,银蛇却只是咬着嘴唇,眼神怨毒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冷笑。那一刻,桂阳晨真的动了杀心!他枯瘦的手掌凝聚着恐怖的巫力,悬在银蛇头顶,只需落下,这个孽徒便会化为齑粉!洞窟内死寂,只有瀑布的轰鸣和银蛇牙齿打颤的声音。青蝎和玉珠吓得脸色惨白,血蟾捏紧了拳头,金蜈则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最终,桂阳晨的手掌颤抖着,缓缓放下。他看着银蛇那张在冰冷水雾中更显苍白稚嫩、却写满扭曲恨意的脸,想起了当年在血泊中发现她时的情景。她还是个孩子……一个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孩子……自己没能把她拉出来,反而可能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淹没了桂阳晨。他解下银蛇,看着她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只冷冷地丢下一句:‘再有下次,我亲手送你下去,向你弟弟妹妹赎罪!’ 银蛇蜷缩在地,身体颤抖着,但那双抬起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更深的、如同淬毒寒冰般的恨意。她知道,师傅终究下不了手。这根毒刺,彻底扎进了五毒之间,再也拔不出来了。”

“唯有面对玉蛛(阿玉),桂阳晨那冰冷的眼神才会彻底融化,露出深藏心底的慈爱与愧疚。这是他唯一的骨血啊!他宠她,纵容她的小性子,舍不得她吃太多练功的苦。他将自己压箱底的保命之物,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凤凰蛊:桂家至高秘宝之一,非血脉至亲不可传。此蛊并非真能涅盘重生,而是在宿主遭受致命重创时,能瞬间激发所有生命潜能,吊住一口气,并释放强大的生命力场,驱散大部分剧毒、诅咒,争取宝贵的救治时间。此蛊炼制极其艰难,耗费了桂阳晨无数心血和珍稀材料,几乎等同第二条命。

替身玉傀:用千年温玉核心,辅以桂阳晨自身精血和秘法炼制的人形傀儡。关键时可为主人抵挡一次致命攻击(无论物理还是法术),并瞬间将主人随机传送至十里之外的安全地点(预设好的几个隐秘点之一)。此物炼制同样凶险,几乎耗尽了桂阳晨所剩不多的寿元本源。

百草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皮质小囊,内刻空间秘纹,装满了桂阳晨毕生收集的最珍贵救命丹药、解毒圣品、续命灵膏。

蚩尤护心镜:一枚古朴的青铜小镜,据说是桂家世代守护的圣物碎片,能被动抵御一定程度的心神攻击和诅咒侵蚀。

这些,都是桂阳晨为女儿准备的最后屏障。他深知玉蛛天资平平,心性单纯,在这险恶的世道和未来可能更加凶险的同门倾轧中,生存能力最弱。他只能竭尽所能,为她打造最坚硬的龟壳。看着玉蛛戴上护心镜,把玩着玉傀,笑嘻嘻地毫不在意其价值的样子,桂阳晨心中既酸楚又无奈。他只能一遍遍叮嘱,不厌其烦地教导她如何激发这些宝物,如何在危急时刻保命。玉蛛总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又去逗弄她的玉髓蛛了。她的无忧无虑,是桂阳晨在这冰冷复仇生涯中,唯一的慰藉和温暖。”

“岁月无情。桂阳晨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残烛,迅速地衰败下去。旧伤反复发作,咳出的血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暗沉。曾经挺直的脊梁佝偻了,曾经锐利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阴翳。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盘坐在神母洞最深处的石台上,依靠洞中阴寒的地脉之气和秘药勉强压制着体内的枯败。”

“徒弟们都感觉到了。秘境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也更加诡异。金蜈变得更加沉默,眼神深处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对桂阳晨的教导越发恭敬,但那种恭敬里,透着一种等待和审视。他似乎在默默计算着师傅剩余的时间,也在暗暗盘算着未来。血蟾变得更加焦躁,他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师傅快不行了,那个他视如生父的人要离开了,他只能一遍遍更加拼命地练习蛤蟆功,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青蝎则更加沉静,她默默承担起了更多照料师傅的责任,煎药、疏导地脉阴气、稳定师傅紊乱的巫力。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桂阳晨:师父,还有我在。银蛇……变得更加阴郁。她很少出现在桂阳晨面前,常常独自躲在最阴暗的角落炼制蛊毒,偶尔看向石台方向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期待?只有玉蛛,似乎还沉浸在无忧无虑中,但当她看到阿爹咳血时,那双纯净的大眼睛里,也终于涌上了真切的恐惧和悲伤,她会扑到桂阳晨膝前,用冰凉的小手笨拙地替他擦汗,声音带着哭腔:‘阿爹,你别死……’”

“桂阳晨知道,大限将至。他强撑着,将五个徒弟召集到石台前。石壁上萤石的幽光,映照着五张年轻却写满复杂情绪的脸庞。他浑浊的目光,如同最后的烛火,一一扫过他们。”

玉婆婆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带着玉蛛当年讲述时的哭腔和刻骨的悲伤:

“‘孩子们……’师傅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像破旧的风箱,‘阿爹……要走了。’”

“玉蛛姐姐(玉婆婆习惯如此称呼玉蛛仙娘)说,她当时就哭了出来,扑上去紧紧抱住师傅的腿。血蟾师兄像头受伤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瞪得血红。青蝎师姐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但强忍着没有掉泪。金蜈大师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银蛇师姐……站在最远的阴影里,嘴角似乎……似乎动了一下。”

“‘别哭……阿玉……’师傅枯瘦的手,颤抖着抚摸着玉蛛姐姐的头发,那手冰凉得吓人。‘阿爹……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安稳日子……还把你……拉进这……漩涡里……’”

“师傅的目光转向金蜈:‘阿金……’金蜈猛地抬起头。‘你是大师兄……天赋……心机……都是顶尖……’师傅喘了口气,‘振兴苗疆……需要力量……更需要……智慧……和……’师傅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容人之量!莫要被……权欲……迷了眼……伤了同门……寒了……人心……记住……苗疆……不是……你一个人的……苗疆!’ 金蜈身体一震,深深低下头:‘弟子……谨记!’ 但玉蛛姐姐说,她看到大师兄低垂的眼睑下,眼神闪烁得厉害。”

“师傅又看向血蟾,眼神柔和了许多:‘岩宝……’血蟾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像个无助的孩子。‘好孩子……你像你爹……重情……重义……认死理……’师傅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蛤蟆功……练到……极致……就是……通天大道……保护好……师兄弟……保护好……苗疆的……乡亲……你的力气……要用在……正道上……’血蟾重重地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砰砰作响:‘师父!岩宝记住了!用命记住!’”

“师傅的目光移向青蝎,那眼神里充满了期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小青……’青蝎师姐终于忍不住,泪水无声滑落,但她依旧站得笔直。‘你……最聪慧……也……最明白……’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也有一丝沉重,‘未来……苗疆的路……崎岖……需要……一个……清醒的……引路人……’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力气,‘约束……金蜈……引导……岩宝……看顾……阿玉……’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角落的阴影,‘防备……不该有的……心思……’这话没有明指,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青蝎师姐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师傅放心!青蝎在,苗疆的火种不灭!同门情谊……青蝎必竭力维系!’”

“最后,师傅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刺向阴影中的银蛇:‘阿银……’银蛇师姐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半步,依旧低着头。洞窟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师傅沉默了许久,那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沉重。‘你……心思……最巧……手段……最毒……’师傅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桂家的……本事……你学了……七分……为师……只问你……一句……’”

“师傅死死地盯着她:‘你心中……可还有……一丝……对同门……对苗疆……的……不忍?’”

“银蛇师姐猛地抬起头!她的脸色在幽光下惨白如鬼,眼神却亮得吓人,充满了怨毒、不甘,还有一丝……疯狂?她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淬毒般的眼睛,死死地回望着师傅。时间仿佛停滞了。最终,银蛇师姐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又迅速垂下头去,依旧一言不发。师傅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他疲惫地闭上眼,长长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悲凉。”

“师傅重新睁开眼,目光变得有些涣散,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最后的遗诏,也如同泣血的诅咒:”

“‘记住……你们……身上……流的……是蚩尤老祖……不屈的……血!’”

“‘记住……你们……的根……在苗疆……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

“‘记住……你们……的敌人……不是……彼此……是那些……骑在……苗人……头上……作威作福……的……豺狼!是那些……把……我们……当牲口……的……中原……王朝!’”

“‘同门相残……必遭……万蛊噬心……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一句,师父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无尽的怨愤和警告!整个洞窟都在回荡着这凄厉的声音,石壁上的萤石都仿佛黯淡了一瞬!

“‘振兴……苗疆……让……蚩尤的子孙……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师傅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我……在地下……看着……你们……’”

“话音未落,师傅抚摸着玉蛛姐姐头发的手,骤然垂落。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头微微歪向一边,那双曾经洞悉世事、承载了太多苦难与期望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还是……不甘?”

“洞窟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玉蛛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猛然爆发出来:‘阿爹——!’她死死抱住师傅冰冷的身躯,哭得几乎昏厥过去。血蟾师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嚎叫,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石壁上,砸得碎石飞溅,鲜血淋漓!他跪倒在地,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

“青蝎师姐踉跄着扑到石台前,颤抖着手指去探师傅的鼻息,又迅速收回,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跪倒,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金蜈大师兄依旧低着头,身体却绷得笔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泪痕,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悲伤的玉蛛、崩溃的血蟾、无声哭泣的青蝎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角落里那个身影——银蛇师姐。”

“而银蛇师姐……玉蛛姐姐当时哭得昏天黑地,但还是瞥见了一幕让她永生难忘的情景:银蛇师姐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在幽暗的光线下,她的嘴角,极其清晰地、缓缓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冰冷、诡异、充满了解脱和……快意的笑容!她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老东西……终于……死了。’\"

“就在那一刻!”玉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寒意,“金蜈大师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带着滔天的杀意,直扑银蛇!‘孽障!我杀了你!’”

“然而,一道青影更快!青蝎师姐如同瞬移般挡在了金蜈面前,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锐利如刀:‘大师兄!师傅尸骨未寒!你想让师傅死不瞑目吗?!’ 她手中,几只青冥蝎蛊无声地悬浮着,闪烁着致命的幽光。”

“金蜈的身形硬生生顿住,他死死盯着青蝎身后的银蛇,又看看石台上师傅的遗体,再看看哭得几乎断气的玉蛛和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血蟾。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最终,那滔天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银蛇那令人心悸的笑容,又看了一眼护在银蛇身前的青蝎,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洞窟,身影消失在幽暗的通道中。”

“血蟾师兄被这变故惊得暂时止住了悲声,他茫然地看着金蜈离去的方向,又看看对峙的青蝎和银蛇,再看看死去的师傅和哭泣的玉蛛,巨大的困惑和痛苦淹没了他,他发出一声更加绝望的嘶吼,也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洞窟内,只剩下青蝎师姐护着嘴角挂着诡异冷笑的银蛇,以及伏在师傅遗体上哀哀哭泣的玉蛛姐姐。空气冰冷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玉婆婆的声音到这里,彻底喑哑下去,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凉。她闭上眼睛,干枯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还沉浸在百年前那场冰冷刺骨的诀别中。

(竹屋内一片死寂。窗外的雨彻底停了,一轮惨白的月亮从云层缝隙中露出来,将清冷的光辉洒进屋内,映照着顾远和阿古拉同样凝重的脸庞。桂阳晨死了,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沉重的期望。他精心培育的五把毒刃,在出鞘的第一刻,指向的却不是外敌,而是彼此。金蜈的权欲与冰冷,血蟾的耿直与痛苦,青蝎的智慧与重担,银蛇的怨毒与疯狂,玉蛛的脆弱与珍宝……这五股力量汇聚而成的苗疆未来,究竟是光复的火炬,还是自我毁灭的毒焰?玉婆婆的故事,已经揭开了最沉重的序幕。)

“老祖巫桂阳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死了,像一座轰然倒塌的神山。可他留下的五颗种子……不,是五把淬了剧毒的利刃,却刚刚出鞘。”玉婆婆的声音干涩而苍凉,“神母洞那场冰冷刺骨的诀别,就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最后一点同门情谊的余烬,也彻底拉开了苗疆……‘五祖争辉’又‘五毒噬心’的大幕。”

“老祖巫的尸骨未寒,五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了雷公山外那片因失去主心骨而更加混乱的苗疆大地。真是天意弄人,就在此时,山外传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中原彻底乱了!黄巢的起义军像燎原的野火,烧塌了大唐的锦绣江山!皇帝老儿(唐僖宗)像丧家犬一样逃到了蜀地,什么节度使、观察使,都忙着割据地盘,互相攻伐,谁还顾得上这西南边陲的‘蛮荒之地’?”

“苗疆的天,真的变了!那些曾经骑在苗人头上作威作福、背靠大唐朝廷的土官们,瞬间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有的被愤怒的田丁撕成了碎片;有的卷着搜刮的金银细软,带着残兵败将仓皇逃向汉地;还有的试图负隅顽抗,却被这乱世洪流碾得粉碎!苗疆,一时间竟成了权力的真空!”

“就在这百废待兴、群龙无首的当口,桂阳晨的五个徒弟,带着他们从神母洞中继承的惊天秘术和刻骨的‘振兴苗疆’之志,如同五颗耀眼的星辰(或者说五颗危险的毒瘤),冉冉升起!”

玉婆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追忆往昔辉煌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目睹大厦将倾的悲怆。

“血蟾老祖(岩宝) - 火之祖巫:他第一个冲出了神母洞!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悲愤和对师傅遗命的绝对执着!他性如烈火,雷厉风行!他没有金蜈的算计,没有青蝎的谋略,他只有一身练到极致的‘蛤蟆功’和一颗赤诚到近乎愚鲁的心!他冲进被土官抛弃或仍在混乱的寨子,看见欺压田丁的土官余孽或趁乱劫掠的匪徒?一个字:杀!他那恐怖的力量爆发开来,如同巨蟾震地,摧枯拉朽!他不懂治理,但他认准了一个死理——让苗疆人吃饱穿暖,不受欺辱,就是振兴苗疆!他带领追随他的部众,开垦荒地,兴修简陋的水利,传授从桂阳晨那里学到的粗浅但实用的医药知识。他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驱逐了寒冷与黑暗,给绝望的苗人带来了最直接、最炽热的希望!所到之处,万民敬仰,尊其为‘火之祖巫’!他站在高处,看着那些因为他而能吃饱饭、脸上有了笑容的苗人,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仿佛师傅就在天上看着他,对他点头。他更加坚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然而,他看不见这烈火之下潜藏的危机——他太急了!急得只看到了眼前的温饱,却忽略了苗疆更深层次的积贫积弱,忽略了外界虎视眈眈的豺狼,更忽略了……身边悄然靠近的毒蛇!”

“金蜈圣手(阿金) - 金之祖巫:他走得最稳,也最有章法。他深知力量的重要性,更明白财富是支撑力量的基础。他选择了苗疆传统的朱砂矿、珍稀药材、毒虫毒草产地作为根基。他利用‘御蜈秘术’和精深的毒蛊,迅速控制了几处产量最丰的矿洞和药山。他制定严密的规矩,组织人手开采、炼制、贩卖。他并非纯粹的贪婪,他将所得财富大部分用于武装一支强悍的、只听命于他的‘金蜈卫’(人人配备淬毒武器,部分精锐甚至能简单驱使毒虫),小部分用于购买粮食、铁器,赈济依附他的寨民。他的地盘,秩序森严,效率极高,如同精密的金属齿轮在运转。他追求的是苗疆的‘纯粹’与‘强大’。他认为,只有像金子一样隔绝外界的‘污染’,保持蚩尤血脉的纯正和古老的传统,用铁与血锻造出强大的武力,苗疆才能真正独立,才能真正振兴!任何外界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腐蚀苗疆根基的毒药。他严厉禁止汉地商人深入他的领地,对任何引入外界技术或思想的行为都深恶痛绝。他治下的苗疆,像一座坚固而冰冷的金属堡垒。许多人敬畏他强大的力量和带来的秩序与财富,尊其为‘金之祖巫’。金蜈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站在自己修建的、俯瞰领地的石堡上,眼中闪烁着对更高权力的渴望——整个苗疆的王!只有他阿金,才配得上!也只有他的道路,才是真正的振兴之道!青蝎的寨子与他毗邻,两人因理念相近,加上旧日情分,走动较多。青蝎的智慧常能弥补金蜈的偏激,她的存在,像一道柔韧的藤蔓,暂时束缚着金蜈这柄锋芒毕露的毒刃,没有让他过早地走向极端排外和内部高压。”

“青蝎娘子(小青) - 木之祖巫:她选择了与血蟾的炽烈、金蜈的刚硬截然不同的道路。她深入那些饱受战乱和瘟疫摧残、最贫瘠也最需要庇护的寨子。她没有急于扩张地盘,而是如同一棵深深扎根大树的巨木,默默伸展她的枝叶,为最底层的苗人遮风挡雨。她将桂阳晨传授的精深医术发挥到极致,带领弟子奔波于各个疫病流行的寨子,救死扶伤,不计报酬。她培育的‘青冥蝎蛊’不仅用于防御,更多用于驱除瘴气、净化水源、甚至辅助治疗某些顽疾。她调解寨子间的纷争,收容流离失所的孤儿寡母,传授女子纺织、采药、甚至一些基础的防身巫术,悄然提升着苗疆女子的地位。她像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滋养着依附她的万千生灵。她的善良、智慧和对所有苗人(不分部落,不分贫富)一视同仁的关怀,赢得了最广泛的民心。人们发自内心地尊称她为‘木之祖巫’,视她为苗疆的守护神,是疲惫时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青蝎的心中,始终牢记着师傅临终的嘱托:看顾同门,维系情谊,守护苗疆火种。她努力在金蜈的刚硬和血蟾的急躁间斡旋,尽力照拂着远方的玉蛛。对于银蛇,她始终保持着深深的警惕,但基于同门之谊和维持大局的考虑,她并未主动交恶,只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筑起了无形的防御。她深知,苗疆需要的不仅是生存,更是心灵的凝聚与复苏。”

“银蛇夫人(阿银) - 水之祖巫:她的崛起,充满了诡异和令人不寒而栗的色彩。她没有选择开疆拓土,也没有专注于民生或医疗。她盘踞在苗疆几条重要水道交汇的险恶之地——‘千蛇窟’。那里毒瘴弥漫,蛇虫遍地,常人避之不及,却是她天然的王国。她精研‘银线蛇蛊’和‘七情六欲蛊’,手段越发阴毒诡秘。她利用蛊术控制男人,尤其是那些在乱世中掌握了一点小权力或有些武力的苗人头领。她不需要他们的忠诚,只需要他们像提线木偶一样服从。被她看中的男人,无论之前多么刚强,最终都会沉沦在她编织的欲望与恐惧之网中,变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她通过这些傀儡,间接控制着水道上下的贸易、情报,甚至影响着周边寨子的动向。她的势力范围看似不大,却如同无处不在的暗流和剧毒的沼泽,渗透力极强。一些被她美色和神秘吸引、或被她力量震慑的浮浪之徒、野心之辈,私下里敬畏又垂涎地称她为‘水之祖巫’——取其无形无相,变化莫测,可载舟亦可覆舟之意。然而,在青蝎、玉蛛的势力范围内,提起‘水之祖巫’,人们只有恐惧和憎恶。银蛇的心中,没有苗疆,只有扭曲的恨意和报复的快感。看着金蜈、血蟾、青蝎、玉蛛各自经营着自己的势力,享受着苗人的拥戴,她心中的毒火就烧得更加旺盛!‘凭什么?’‘师傅把最好的都给了她们!’‘她们凭什么高高在上?’毁灭她们!把她们拥有的一切都夺过来!把她们踩进烂泥里!让她们也尝尝被抛弃、被践踏的滋味!这才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她像一条潜伏在浑浊水底的毒蛇,冰冷地注视着岸上的猎物,寻找着最致命的出击时机。而第一个被她锁定的目标,就是那看似强大、实则内心充满焦虑和急于求成的——血蟾老祖!”

“玉蛛仙娘(阿玉) - 土之祖巫:她是最晚离开神母洞的,带着对阿爹的无尽思念和对未来的茫然。她天性纯真,不喜争斗,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带着那些同样被桂阳晨庇护、后来追随她的旧部(多是些心地善良、有一技之长但不善争斗的苗人)安稳度日。她选择了一片土地肥沃、风景秀丽的河谷地带。她不懂治理,但心地善良,对依附她的部众极好。她将阿爹留给她的宝物视若生命,轻易不敢动用。她最大的依仗,是那些神奇的玉髓蛛。她指挥着这些灵蛛,在河谷周围编织起庞大而精巧的‘天罗地网’——并非全是杀阵,更多是迷惑、困敌、预警的幻境和陷阱。她带领部众开垦良田,种植桑麻,利用玉蛛丝编织出精美绝伦、价值不菲的绸缎,换取生活所需。她的地盘,物产丰饶,如同大地母亲的慷慨馈赠,生活相对安宁富足。人们感念她的庇护和带来的丰饶,尊称她为‘土之祖巫’。玉蛛很满足于这种平静的生活,常常坐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上,望着远方,想念着阿爹。她对银蛇师姐依旧心存畏惧,但总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对方念在同门情分上,不至于太过分。对金蜈大师兄的严厉,她敬而远之;对血蟾师兄的莽撞,她有些担忧;唯有对善良睿智的青蝎师姐,她充满依赖和信任,时常互通书信,互赠些特产。她不知道,她这片丰饶的‘乐土’,她那身阿爹留下的、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保命宝物,早已成了那条潜伏毒蛇眼中最诱人的猎物。”

“最初的十几年,苗疆在五祖巫的‘治理’下,竟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玉婆婆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土官余孽被扫清,外部威胁暂时未至(中原自顾不暇)。血蟾的地盘,人们能吃饱饭了;金蜈的地盘,秩序井然,物资流通;青蝎的地盘,民生安定,人心凝聚;玉蛛的地盘,富足安宁;就连银蛇那阴森的千蛇窟,也因水道贸易带来畸形的财富。表面上,五方势力互不侵犯,甚至因为青蝎的努力和金蜈对青蝎的‘情分’,还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早已汹涌澎湃!”

“血蟾老祖看着自己治下的苗人吃饱了饭,脸上有了笑容,最初的满足感过后,一种更深的焦虑攫住了他。‘振兴苗疆’就仅仅是吃饱饭吗?他看到金蜈地盘上那些精良的武器和坚固的堡垒;看到青蝎那里传播的知识和提升的地位;看到玉蛛那里精美的丝绸和富足的生活;甚至看到银蛇控制的水道上那些来自外界的、新奇的小玩意……他感到了巨大的差距!苗疆还是太落后了!太弱小了!万一哪天中原缓过劲来,或者别的什么强敌打过来,光靠吃饱饭顶什么用?他一根筋的脑子认准了:必须更快地变强!必须拥有更先进的技术!更高的生产力!更强的武力!可他不懂这些从哪里来?他和他那些同样耿直的部下,只会埋头苦干,开垦更多的荒地,打造更多的锄头……这远远不够!”

“银蛇夫人那双淬毒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血蟾的焦虑和破绽!一条阴毒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她开始通过被她控制的傀儡,在血蟾的地盘上散播言论:

‘火祖巫仁德,让大家吃饱了饭,可光吃饱饭够吗?’

‘看看金祖巫那边,刀枪多锋利!听说都是用了汉地的炼铁术!’

‘青蝎师姐那边,连女子都能认字学医了!’

‘玉蛛师妹那边的绸缎,听说卖到山外能换金子!’

‘咱们苗疆闭门造车不行啊!得学外面!’

‘听说西边来了些‘拜火圣使’,带来了能点石成金的秘术,能让粮食一年三熟的神法!连金祖巫那么排外的人,都偷偷派人去接触了呢!’”

“这些言论像毒虫一样钻进血蟾和他一些部下的耳朵里。血蟾本就焦虑,一听金蜈竟然背地里接触外人?更是又急又怒!‘老蜈蚣这个伪君子!口口声声隔绝外界,自己倒偷偷摸摸!为了苗疆,我岩宝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本就冲动易怒,在银蛇刻意安排下,他‘偶然’遇到了几个装扮奇特、自称来自遥远契丹的圣教的‘圣使’。”

“为首者,自称‘张三金’,此人深谙人心,巧舌如簧。他展示了‘神奇’的炼金术,描绘了能让贫瘠土地丰收的‘圣火肥料’,展示了精巧的机关器械,更不断鼓吹‘拜火圣教’的教义——光明终将驱散黑暗,圣火将焚尽世间一切不平等。他敏锐地抓住了血蟾急于求成、渴望快速强大苗疆的心理,以及对金蜈‘虚伪’的愤怒,不断奉承血蟾的勇武和爱民之心,暗示只有他这样一心为公的领袖,才配得到‘圣教’真正的帮助,才能带领苗疆走向真正的光明和强大!他甚至‘不经意’地透露:‘圣教’无意统治苗疆,只愿传播光明,帮助像火祖巫这样的仁德之主实现抱负。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代言人’,一个能沟通苗疆与圣火的‘桥梁’。”

“一根筋的血蟾,被彻底蛊惑了!他仿佛看到了苗疆在他的带领下,借助‘圣教’的神奇力量,迅速强大起来,人人富足安康,武备精良,让金蜈无话可说,让师傅在天之灵欣慰的景象!他根本不去深究这些‘圣使’的真正目的,也听不进身边少数还有理智的部下的苦苦劝谏。‘为了苗疆!为了师傅的遗命!我岩宝万死不辞!’ 他像当年苦练蛤蟆功一样,一头扎进了张三金为他编织的光明幻梦里。”

玉婆婆的声音,如同从万毒窟深处刮出的阴风,带着刻骨的怨毒与沉重的叹息:

“苗疆的天,是被那条毒蛇生生撕碎的!银蛇夫人……那个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的孽障!老祖巫当年一念之仁,留下了这祸害苗疆的毒瘤!她像一条最阴险的蝮蛇,盘踞在暗处,吐着信子,耐心地等着猎物一步步踏入她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

“银蛇要报复,要夺走玉蛛仙娘的一切——她拥有的丰饶河谷,她享受的安宁爱戴,最重要的是,阿爹桂阳晨留给她的、那些让银蛇嫉妒得发狂的保命至宝!她深知玉蛛本身实力最弱,全凭宝物护身。硬抢?风险太大,且宝物激发时的威力她亲眼见过。她要用最阴毒、最稳妥的办法——钝刀子割肉,一点点耗干玉蛛的底牌!”

“她的计划,如同最精密的蛊虫啮咬:

她首先利用掌控的水道情报网和控魂的傀儡,持续不断地在金蜈和血蟾之间制造摩擦。在金蜈地盘散播‘血蟾暗中引进汉地匠人,图谋不轨’;在血蟾耳边吹风‘金蜈说你引狼入室,是苗疆罪人,要清理门户’。她甚至伪造了双方部众在边界‘冲突’的现场!本就理念不合、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如同两座积蓄已久的火山,在银蛇的撩拨下,火星四溅,冲突不断升级,信任荡然无存。青蝎娘子疲于奔命地在两人之间斡旋,心力交瘁,对银蛇的警惕也不得不分散。

而后银蛇的目光,早已投向了山外。她需要一股强大的、足以彻底搅浑水、甚至能重创金蜈血蟾的外力!她通过隐秘渠道,主动接触了正在中原搅动风云、势力急剧膨胀的契丹拜火教,更具体地说,是接触了拜火教中那位以控魂炼尸闻名的魔头——张三金!她献上了投名状:苗疆的详细地图、五祖巫的势力分布和性格弱点分析、以及……血蟾老祖急于求成、渴望技术的致命软肋!她承诺,帮助张三金控制血蟾,打开苗疆大门,条件是:拜火教必须帮她除掉玉蛛,重创金蜈和青蝎!她要借刀杀人,坐收渔利!

最后这才是对玉蛛的致命杀招!银蛇没有直接大军压境,而是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开始了对玉蛛势力无休止的、低烈度但极其阴损的袭扰:

玉蛛赖以生存的玉蛛丝绸贸易路线,成了重灾区。银蛇或亲自出手,或指使控制的匪徒、甚至利用拜火教渗透进来的亡命之徒,一次次精准地伏击玉蛛的商队。每一次袭击都规模不大,但目标明确——抢夺货物,杀伤护卫,逼迫玉蛛动用宝物救援!

玉蛛领地内几处重要的水源,被银蛇神不知鬼不觉地投入了难以察觉的慢性蛊毒。虽不致命,却导致大量牲畜病死,田地减产,人心惶惶。玉蛛为救治部众、净化水源,不得不大量消耗‘百草囊’中的珍贵丹药和灵膏。

同时银蛇甚至丧心病狂地将一些自己培育失败的、具有高度传染性的蛊虫病源,悄悄散播到玉蛛领地边缘的寨子!疫情虽被青蝎娘子及时发现并协助控制,但为了扑灭疫情、救治病患,玉蛛的‘百草囊’几乎见底,青蝎也耗费了巨大心力。

接着玉蛛身边得力的助手、忠诚的寨老,接连遭遇离奇的‘意外’死亡或神秘失踪。河谷中开始流传恐怖的谣言,说玉蛛仙娘得罪了蛇神(影射银蛇),将有大祸临头!人心浮动,玉蛛焦头烂额。”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看似‘不大’的危机,都在逼迫玉蛛动用阿爹留下的宝物!‘替身玉傀’在一次救援被围困的商队首领时使用,传送后陷入冷却;‘凤凰蛊’在净化一处被投入剧毒蛊虫的核心水源时被动激发,消耗巨大;‘百草囊’在一次扑灭大规模瘟疫后彻底空了;连‘蚩尤护心镜’都在一次针对她本人的精神诅咒暗杀中被动防御,灵光黯淡了不少……”

“玉蛛仙娘如同被蛛网层层缠绕的飞蛾,她的宝物,她的精力,她部众的士气,都在银蛇这润物细无声的阴毒侵袭下,被一点点榨干、耗尽!她向青蝎师姐哭诉,青蝎虽全力相助,追查线索,但银蛇做得极其隐秘,且金蜈与血蟾那边冲突升级,牵扯了她太多精力。玉蛛也曾想求助于金蜈大师兄,但金蜈对她‘软弱无能’、‘连自己领地都守不住’颇为不屑,更认为这些‘小事’不值得他分心,他正全力防备血蟾可能带来的‘外邪’和银蛇的‘小动作’。至于血蟾师兄,他正沉浸在被张三金描绘的‘技术天堂’蓝图里,对玉蛛的困境充耳不闻。”

“当玉蛛的河谷在银蛇持续数年的阴损消耗下变得疲惫不堪、人心惶惶,她身上的宝物灵光几乎彻底黯淡之时,银蛇夫人那双淬毒的眼睛,终于亮起了收网的凶光!”

“那条毒蛇(银蛇夫人)吐着信子,终于把所有人都引进了她的死局——万毒窟!那地方,是苗疆出了名的绝地,毒虫瘴气弥漫,怪石嶙峋如妖魔利齿,寻常人进去有死无生。可对五祖巫来说,这险地,反而成了解决恩怨的‘好地方’,至少银蛇是这么想的。”

“银蛇的布局,毒就毒在她知道每个人的死穴!她利用自己掌控的水道和情报网,精心炮制了一份‘契丹大国师张三金’的亲笔密函——盖着拜火教火焰纹章和契丹狼头印!函中许诺:只要苗疆‘五祖’同意拜火教进入苗疆传播‘圣火’,并承认其地位,契丹将开放盐铁专营权给苗疆,并提供‘圣教’带来的、能让贫瘠山地亩产倍增的‘神种’,能轻易开山裂石的‘圣火锻造术’,以及能祛除百病的‘光明秘药’!而牵头促成此事的祖巫,将获得契丹国师的友谊和拜火教的无上支持!”

“这份密函,如同沾了蜜糖的毒刃,精准地抛向了五祖巫!”

对血蟾老祖(岩宝):盐铁!技术!生产力!这正是他梦寐以求、能快速‘振兴苗疆’的捷径!密函中描绘的蓝图,与他亲眼所见拜火教带来的那些新奇玩意完美契合。他心中那根‘让苗疆人过上好日子’的弦,被狠狠拨动了!张三金是残暴,契丹是外族,但只要能换来苗疆的强盛,他岩宝个人受点委屈算什么?他甚至觉得,这是师傅在天之灵指引的道路!

对金蜈圣手(阿金)来说,这份密函却是赤裸裸的侮辱和入侵!盐铁专营?那是把苗疆的经济命脉交给外人!拜火教传播?那是要用异端邪说污染蚩尤子孙纯净的血脉和信仰!契丹的友谊?那是包裹着糖衣的征服!他追求的是隔绝外界、自力更生的纯粹苗疆,这份密函等于要拆掉他辛苦筑起的堡垒!他怒不可遏!

对青蝎娘子(小青),她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巨大陷阱和奸人的挑拨用心!拜火教狼子野心,契丹更是虎视眈眈,所谓的援助,不过是殖民与控制的开始!苗疆的独立自主将荡然无存!她坚决反对!

对玉蛛仙娘(阿玉):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和不安。阿爹留下的宝物在银蛇持续数年的阴损消耗下已十去七八,她失去了安全感。她依赖青蝎师姐的判断,也坚决反对引入如此危险的外力。

这是她导演一切的完美剧本!她‘适时’地站出来,‘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虽然也担忧,但为了苗疆的‘未来’和‘强盛’,认为可以‘谨慎’接触,甚至‘主动’提出在万毒窟这个‘中立’之地召开五祖会议,共商大计。她赌的就是血蟾的执念、金蜈的刚愎、青蝎玉蛛的反对,以及……她早已在万毒窟布下的天罗地网!”

“五祖巫,各自带着最核心的弟子和护卫,踏入了毒瘴弥漫的万毒窟。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血蟾老祖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周身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他身后站着几个眼神狂热、明显经过‘圣火淬体’的心腹。他死死盯着金蜈,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急切与愤怒。”

“金蜈圣手则像一块万载寒冰,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暗绿色毒雾,百毒金身隐而不发。他身后的金蜈卫如同钢铁雕塑,淬毒的兵刃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他的目光扫过血蟾,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最后定格在银蛇身上,带着深深的审视。”

“青蝎娘子神情凝重,眼神清澈而警惕。她身边的弟子不多,但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精挑细选、擅长应对毒瘴幻术的好手。她将玉蛛护在身侧。”

“玉蛛仙娘脸色有些苍白,紧紧靠着青蝎。她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玉蛛丝袍灵光黯淡了许多,手腕上代表‘替身玉傀’的玉镯也布满细微裂痕。她看着银蛇,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银蛇夫人站在一块凸起的怪石上,巧笑倩兮,仿佛真是为了苗疆未来忧心忡忡。她身边环绕着几条色彩斑斓、嘶嘶吐信的巨蛇,更显得妖异。她‘诚恳’地开口:‘诸位师兄师姐,小妹今日召集大家,只为苗疆未来计。契丹大国师张三金,代表拜火教与契丹,确有诚意……’”

“银蛇话音未落,血蟾老祖猛地踏前一步!轰!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他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的铜铃,死死盯着金蜈、青蝎和玉蛛,声如洪钟,震得洞窟嗡嗡作响:

‘李克用答应给苗疆盐铁专营权!老蜈蚣!贱蝎子!骚蜘蛛!你们凭什么反对?!’

“这粗鄙而充满侮辱性的称呼,如同火星溅入油锅!‘盐铁专营权’几个字更是深深刺痛了金蜈和青蝎的神经!”

“青蝎娘子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她虽善良,但绝不容忍对苗疆未来的亵渎和对同门的侮辱!她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血蟾侧面,手中淬毒的蝎尾刺(一件形似蝎尾的奇门兵刃)化作三道幽蓝寒光,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血蟾身后三名眼神狂热、正欲扑上的拜火教徒的咽喉!鲜血飙射!她清冷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在血腥中炸响:

‘凭我们是蚩尤子孙!’

“这声怒喝,如同战斗的号角!金蜈圣手眼中寒光爆射!他早已看出血蟾带来的这些人气息诡异,绝非善类!他猛地一跺脚,无数条金光闪闪、如同金属铸就的剧毒蜈蚣从他宽大的袍袖中、从岩石缝隙里疯狂涌出!目标直指血蟾和他身后那些拜火教徒!同时,他对着青蝎厉声吼道:‘三妹!快带玉蛛和史迦走!’(史迦是金蜈的女儿,你们应该知道)

“然而,银蛇夫人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她脸上那虚假的‘忧心’瞬间化为狰狞的冷笑!她口中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嘶鸣!万毒窟四面八方,无数毒蛇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出!瞬间堵住了所有通往出口的路径!几条粗如儿臂、头生肉冠的‘蛊王’级毒蛇更是昂首吐信,锁定了青蝎和玉蛛!银蛇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伪善和冰冷的杀意,回荡在混乱的战场:

‘师姐莫怪,拜火教助我苗疆,我也是为苗疆考虑……今日,就请诸位师兄师姐,都留在这里好好‘商议’吧!’

“万毒窟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毒虫地狱和血肉磨坊!”

青蝎娘子陷入蛇海与拜火教徒的围攻!她身法如电,蝎尾刺舞成一团致命的蓝光,青冥蝎蛊在身边飞舞,形成一片死亡禁区。她拼命想撕开一道口子,护送玉蛛和史迦离开。但银蛇亲自操控的几条蛊王毒蛇极其难缠,配合着神出鬼没的银线蛇蛊和拜火教徒悍不畏死的攻击,将她死死拖住!

玉蛛仙娘在史迦和少数几个忠诚护卫的保护下,惊恐万分。她拼命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手腕上的玉镯(替身玉傀)爆发出最后的微光,几道坚韧的玉髓蛛丝瞬间射出,试图缠绕住扑来的毒蛇和拜火教徒,为青蝎和史迦争取时间!然而,光芒黯淡,蛛丝远不如从前坚韧。

银蛇夫人她的主要目标就是玉蛛!看到玉蛛动用那最后的玉镯,她眼中贪婪更盛!她不再隐藏,全力出手!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动恶毒咒语!一股阴寒刺骨、混合着剧毒与精神冲击的洪流蕴含着她对玉蛛的刻骨恨意,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狠狠撞向玉蛛仓促布下的蛛网!同时,她操控的一条蛊王毒蛇,如同黑色闪电,直噬玉蛛心口!

血蟾老祖被青蝎的击杀拜火教徒彻底激怒!他狂吼一声,不再理会金蜈的毒蜈蚣撕咬(百毒金身硬抗),浑身肌肉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鼓胀起来,暗金色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蛤蟆功催鼓到极致,双掌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热浪和万钧巨力,排山倒海般轰向正在与蛇群和拜火教徒缠斗的青蝎!他要将这个‘阻碍苗疆强盛’的‘贱人’当场轰杀!这一击,不仅蕴含了他自身狂暴的力量,更隐隐带上了张三金暗中灌注的“圣火”之力!威势惊天动地!

“咔嚓!噗——!”

“玉蛛仙娘那本就脆弱的玉髓蛛网,在银蛇的全力冲击和血蟾这无差别爆发的恐怖掌风余波下,如同琉璃般寸寸断裂!混合着剧毒、精神冲击与狂暴真气的致命能量,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玉蛛身上!她身上最后一点‘蚩尤护心镜’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软软滑落,彻底昏迷不醒! 她手腕上的玉镯,也彻底碎裂!史迦拼死扑过去护住她,却被几条毒蛇缠住,陷入苦战。”

“银蛇夫人眼中闪过狂喜,身影一晃就欲扑向昏迷的玉蛛,抢夺最后的遗宝(如护心镜)。然而,一道暗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挡在她面前!是金蜈圣手!他硬抗了血蟾几记重拳,毒罡波动,嘴角溢血,但眼神冰冷如刀!他的目标也是银蛇!‘孽障!纳命来!’淬毒的金蜈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银蛇咽喉!*银蛇不得不放弃玉蛛,全力应对金蜈这含怒一击,身形如同无骨之蛇般诡异扭动,堪堪躲过致命处,但肩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瞬间发黑溃烂的伤口!她痛呼一声,眼中怨毒更盛!”

“‘二哥!你心脉的真气千万别泄!稳住!’青蝎娘子在血蟾那毁天灭地的掌风及体前的最后一刻,凭借超绝的身法和移魂幻术制造的一丝空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冲击,但也被狂暴的掌风扫中,气血翻涌。她看到金蜈为了阻挡银蛇抢夺玉蛛而硬抗血蟾,毒罡不稳,心脉处气息紊乱(被血蟾蕴含圣火之力的拳劲震伤),急得大喊!”

“然而,一切都晚了!血蟾老祖见一击未能毙杀青蝎,狂性大发!他调转目标,如同发疯的太古凶兽,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双掌凝聚起刺目的暗红光芒那至刚至猛蛤蟆功巅峰叠加圣火之力,狠狠印向刚刚逼退银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金蜈圣手后背!这一掌若拍实,金蜈必死无疑!”

“金蜈圣手感受到了背后那足以熔金化铁的死亡气息!他避无可避!在这生死关头,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他猛地转身,面对扑来的血蟾,非但不退,反而发出一声震裂洞窟的狂笑:

‘老蛤蟆!你这蠢货!一起上路吧!’

“轰——!!!”

“金蜈圣手悍然自爆了与他性命交修、温养了数十年的本命金蜈蛊王!那是一条通体如同暗金铸就、足有丈许长的恐怖巨蜈!自爆的瞬间,无法形容的、粘稠如液态金属的暗金色毒雾混合着无数锋锐如刀的蜈蚣甲壳碎片,如同毁灭的风暴般席卷了整个万毒窟核心区域!毒雾所过之处,岩石滋滋作响,瞬间被腐蚀出无数孔洞!来不及逃开的拜火教徒和蛇奴,连惨叫都发不出,便化作了脓血和白骨!”

“在这毁灭性的毒雾风暴中心,传来金蜈圣手最后一声撕裂般的怒吼,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托付:

‘青蝎!别管我!快走——!!!’

“青蝎娘子在金蜈自爆的前一瞬,已凭借对危险的超绝感知和移魂幻术的极致运用,强行制造了一个短暂的精神冲击,让扑向她的血蟾动作微微一滞!同时,她不顾自身被毒雾边缘侵蚀的剧痛,身影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青色流光!她没有去救近在咫尺却已陷入毁灭风暴中心的玉蛛因为她知道那个情形下,凭借自己根本救不了,也没有冲向被毒雾吞噬的金蜈!她以最快的速度,如同鬼魅般冲到了被毒蛇围攻、正死死护着昏迷玉蛛的史迦身边!

“蝎尾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瞬间斩断几条蛊王毒蛇!她一把抓住史迦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连同昏迷的玉蛛狠狠推向一个被金蜈自爆炸开的、通往更深更险地窟的狭窄裂缝!同时将一枚刻有复杂符文、流转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古朴玉佩(桂阳晨遗物之一)塞进史迦怀里!‘带她走!活下去!’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做完这一切,青蝎猛地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毒雾、重新扑上的血蟾、以及从侧面袭来的银蛇!她眼中再无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志和为同门争取最后时间的决然!她引爆了随身携带的数种剧毒药囊,混合着青冥蝎蛊,形成一片致命的毒瘴屏障,暂时阻隔了追兵!同时,她施展出压箱底的‘燃血遁影’秘术!身影化作一道燃烧着生命精血的青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混乱的毒雾和崩塌的洞窟中,朝着唯一未被完全封锁、但通往未知险地的另一条裂缝冲去!瞬间消失不见!”

“当那毁灭性的暗金色毒雾缓缓散去,万毒窟核心区域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金蜈圣手自爆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深坑和满地融化的岩石。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血蟾老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他那身暗金色的皮肤布满了被毒雾腐蚀的坑洞和蜈蚣碎片切割的恐怖伤口,最深的一道几乎将他开膛破肚!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最致命的是,他心口的位置,一团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在皮下蠕动——那是金蜈临死前,用最后一丝本源和怨念,强行打入他体内的‘噬心蜈卵’!*此卵以宿主心血为食,不断侵蚀心脉,痛苦无比,且极难根除!他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呕出带着内脏碎块和暗金色虫卵的黑血,气息极度萎靡,眼神痛苦而混乱。”

“银蛇夫人虽然提前有所防备,躲开了自爆中心,但也狼狈不堪。华丽的蛇鳞袍破损多处,脸上被毒雾腐蚀出几道难看的疤痕,肩头的伤口更是恶化流脓。她看着昏迷被史迦带走的玉蛛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但当她看到重伤垂死的血蟾,以及彻底消失的金蜈和遁走的青蝎,嘴角又勾起一丝扭曲的、胜利者的笑容。‘至少……最大的障碍清除了……’”

“张三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重伤的血蟾身边,他毫发无伤(一直躲在最安全处操控)。他看着血蟾心口蠕动的‘噬心蜈卵’,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眼中闪烁着奇异而贪婪的光芒。‘好!好一个金蜈!临死还留下这等‘厚礼’!这噬心蜈卵,正好可以融入我的‘圣火炼尸大法’,炼成前所未有的‘毒火尸傀’!’”

“他蹲下身,看着痛苦喘息的血蟾,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火巫,看到了吗?金蜈死了!青蝎逃了!玉蛛废了!苗疆的未来,只有靠我的力量才能实现!你体内的蜈卵,是阻碍,也是钥匙!接受‘圣火’的洗礼吧!它将赋予你超越痛苦的力量!让你真正成为苗疆的‘守护神’!想想那些盐铁!那些技术!那些能让苗疆人过上好日子的东西!你受的苦,都是值得的!为了苗疆!’

“血蟾老祖的意识在剧痛和‘噬心蜈卵’的侵蚀下已经模糊。张三金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金蜈死了……同门相残……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苗疆!为了那些承诺!盐铁……技术……好日子……师傅……振兴……这些破碎的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翻腾。剧烈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但张三金描绘的‘未来’和他心中那根深蒂固的执念,最终压垮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抵抗。”

“他抬起血肉模糊、只剩下凶兽般光芒的眼睛,死死盯着张三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最终,极其艰难地、却又带着一种诡异‘认命’般地点了点头。他放弃了对自己身体和灵魂的最后掌控权,任由那‘噬心蜈卵’在圣火之力的催化下,更深地扎根于他的心脏,与张三金的控魂秘法彻底融合。无边的痛苦淹没了他,但他的意识深处,只剩下一个麻木的念头:值了……为了苗疆……强盛……”

“万毒窟一役,五祖巫时代终结。金蜈圣手‘陨落’,青蝎娘子远遁无踪,玉蛛仙娘被忠仆救走但下落不明、宝物尽失,银蛇夫人虽受伤但阴谋得逞、势力大涨。而曾经的火之祖巫血蟾老祖,则彻底化身为拜火教手中最恐怖、也最悲哀的战争兵器——融合了‘蛤蟆功’、‘圣火之力’与‘噬心蜈卵’的——‘毒火尸傀’!苗疆的天空,彻底被拜火教的阴影和银蛇的毒雾所笼罩。”

玉婆婆的声音彻底嘶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刻骨的恨意,讲述戛然而止。她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浑浊的泪水滑过布满皱纹的脸颊。竹屋内死寂一片,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如同万毒窟中万千亡魂的悲鸣。阿古拉已是泪流满面,为那惨烈的牺牲,为那扭曲的忠诚。顾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完全理解了苗疆这盘乱局的血色棋谱,也好似明白了玉婆婆对血蟾金蜈二人的执念——他二人对自己也许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可对于苗疆似乎确实举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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