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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本该催促行军的号角没有响起,军营里甚至连营帐都没有收,士兵们神情不安地站在原地,听着将军营帐里传来一声声令人心惊肉跳的皮鞭击打声音,士兵心里都不禁犯起了嘀咕。

将军再这样打下去,那人怕是要没命了吧?

当然,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心态,好些乌伤人脸上还隐隐带着快慰得意的表情,只有崔然昭一脸着急,要不是向叔拉着,只怕下一刻就要冲进营帐里去了。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随着将军的喝骂声,马鞭落在人皮肉之上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声音听在耳朵里仿佛自己身上也会在下一刻皮肤绽裂,无故引起手臂一阵阵酸麻。

:“向叔,你不是说我迟早要独自面对一切吗?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做一次决定?”崔然昭眼神央求,里面又传来一记鞭打皮肉的声音,看着少爷眼中令人怜惜的祈求,向叔不知怎么的,终是不忍心,松开手叹了口气。

崔然昭眼含泪意,对向叔点了点头,然后一个背影闪身冲进了将军营帐。

然而崔然昭想要进去营帐却被人挡在了门口,里面鞭刑还在继续,沈大哥却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崔然昭急得团团转,在门口喊道:“将军留命!请将军饶沈大哥一命!”

这时营地里的乌伤人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将军营帐门口喊叫的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何人在外喧哗?!”鞭打皮肉的声音停了下来,营帐里传出来将军不悦的喝斥声。

:“小的三十七军四千七营步骑右哨兵崔然昭,恳请将军手下留情,饶沈大哥一命!”崔然昭鼓足勇气大声喊道。

里面没有回音,崔然昭这辈子还没有做过这般出风头的事,虽然心里担心沈赫,却也止不住一阵头晕目眩。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可里面迟迟没有回答,崔然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使出内力用力一推,侍卫阻拦不过,崔然昭就这样一头扎进了营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惊讶的陈坐营和王监军,在他们面前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然后他才看到戚将军满是铁青的脸。

崔然昭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却见沈大哥满身血污,身上的黑衣印烙着一条条狰狞的鞭痕,而那些恐怖丑陋的鞭痕还在渗血,再看沈大哥的脸,苍白的脸上额头冷汗淋漓,看见有人进来营帐艰难抬头,然而此时他的双眼血红,脑子也在“嗡嗡”作响,根本看不清楚来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沈赫这样想着,伴着血迹嘴角扯过一抹残忍的笑,然后只觉得喉头腥甜,“噗嗤”一声血便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沈大哥…!”崔然昭惊恐万分,飞奔着跑过去扶起沈赫,不知所措地看着戚长锋。

:“将军!沈大哥对您一片赤诚,您怎么能…?”

沈赫倒在崔然昭的怀中,呼吸已是极为微弱。

戚长锋皱起眉头,视线一直落在沈赫的脸上。

他又何尝不知道沈赫对自己情义,自己如何能下得了这样的重手?

可是军规严厉,沈赫身为朝廷钦犯,不想着将功补过,还总是藐视军规屡犯禁令,分明在作死!他身为军中统领,若是徇私又如何面对手下将士?

:“你们都下去吧!”

戚长锋脸色阴沉得吓人,锋利的目光似刀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崔然昭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将军的威严让他闭了嘴,最后低下头不情愿地跟着监军坐营他们走出营帐。

就这样,军队在驿站一直逗留到午后未时才收了营帐。要不是沈赫再次逃跑被捉耽搁的这半天,军队行程也不会一直赶到午夜才到达江都地界的第一个驿站—梅心驿。

到达江宁府之前,崔然昭再没见过沈赫,他的心里忐忑不定,幸而将军也没有怪罪他当时的冲撞与鲁莽。

进入江宁非常顺利,江宁与海右不同,海右是圣人之乡,人们大都衣冠严肃讲究繁文缛节,繁华程度虽与江宁差不多,但江宁看起来更多生气,不但士子儒生簪花折扇,女子不以轻纱遮面行走于街市之中,就连贫民肤色面貌都比海右之地要精神许多。

崔然昭第一次来到江南地方,由于从小被家里管教森严,对于街上士子们无所拘束的大声调笑多少有些感觉不适,至于那些或款款碎步,或步履轻盈的女子他更是看都不敢看上一眼,反倒是向叔,毕竟曾经行走江湖,大概无论处于何地都会泰若自然的吧?

崔然昭这样想着,低头跟在向叔后面。不知不觉来到江宁已经第三日,他早已见过总兵大人,所有关于家族生意的事也都由向叔与胡总兵洽谈过了,他们之前在驿站等待戚将军一行,本就是为了图个安全,由于事先早已和戚将军说明,他们来到江宁以后就不用再随军队一起了。

胡总兵与崔家的交易暂时放到一边,崔然昭辗转被安置江宁府衙当差,做了总兵大人身边的一名府兵。也由于父亲有意将妹妹许给胡公子当贵妾,总兵府对崔然昭两人多有优待,见崔然昭两人神容疲倦风尘仆仆,于是招待安置过后便任由两人城中自行安排休息两日。

向叔在前面走着,崔然昭在后面低着头,一时间竟分不出来谁是主谁是仆。

向叔带他走上江宁最喧嚣的酒楼,那是位于西水街旁一幢二层小楼的酒肆,江南文人众多,自然的江南楼市布置也与自家的玉祥楼不同。

酒肆名叫“若云楼”,是江南特有的硬山顶两层木制小楼,从杉木的山墙一侧爬上有着雕花扶手的楼梯,两人直接上到酒楼二层。

冬月湿雨连绵,这里的客人大都穿上了棉衣狐裘,今年相比往年要冷,看得出来,能在这个时节登上“若云楼”的人应该都是家境颇为殷实的,要不这么冷的天不要说买酒钱了,就是身上御寒衣物都免不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崔然昭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前面是一群人听一方桌前的说书先生跟前,这些人大都书生打扮,就是身上穿着棉衣,好些人头上飘巾也簪戴着或红或黄的绢花。此时根本没人注意有人到来,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说书先生讲京城里的趣事轶闻。

“话说清玄仙君自那夜禅斋腾云驾雾而去,皇上一睡不醒,太医大臣们都急得团团转,然而皇上没有半点起色,去找陶仙翁,发现此人早已不知所踪,找岳方士来看,可惜此人是一草包!桃木剑舞得天花乱坠,灵符也烧了一箩筐,可皇上依然睡得高枕无忧,各位看官,你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说书先生是个头戴唐巾的老头,说到此处故意把话一收,抖着山羊胡故作神秘笑着问道。

士子儒生们大多以国家兴亡为己任自称,很多人多多少少也有京城方向的亲戚或者旧识,因此这些人之中也有不少听到过其中轶闻的人。

:“晚生叔父家乃金山卫都司百户,曾听宫里传闻当时皇上是被梦魔魇住了神魂!须得有人把梦魔驱除,皇上才能醒过来?”这时人群中有一个长相白净的书生说道。

说书先生手里抚尺“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大声说道:“正是如此!人死后一般转入轮回之门重新转世投胎,怨气则化为恶灵游荡人间,恶鬼作恶多了以后又转变成魔罗,普通方士可收拾不了它们!须得天神降临才能降伏。皇上这一睡就是四天,天塌不醒地摇不起,梦魔也不是一般的魔罗,像岳方士那般道行浅薄的修士梦魔连搭理都不愿搭理他!就是陶仙翁也被梦魔所伤,太师派人找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若不是仙翁撑着一口气劝说清玄仙君,只怕梦魔噬魂皇上精魄七天,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书生们响起一阵议论:“不是传说陶仙翁与清玄仙君不合吗?据我所知,正是仙翁回来天行宫皇上才冷落了清玄仙君,怎么陶仙翁又劝说起清玄仙君来了?”

:“是啊!清玄仙君已经腾云驾雾而去,陶仙翁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呢?”

:“天行宫方士众多,三清殿就供奉着三清天尊,梦魔罗是怎么趁虚而入的呢?并且皇上被梦魇所困之时怎么陶仙翁和清玄仙君就刚巧都不在天行宫中?”

:“李兄意思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随着李姓书生抛出最后的疑问,围着的几人心里脑补出许多阴谋,于是脸上表情各异纷纷议论起来。

:“据晚生所知,宫中各方权力争斗波谲云诡,皇上这次被梦魔缠身会不会有心人所为?”

:“是啊!是啊!皇上亲政三十多年,因为‘二龙不可相见’之说对两位皇子都很疏远,皇储选定更是迟迟没有结果,难道这次的梦魔事件是有些人为了站队而谋划的…?”

士子儒生们说得惊涛骇浪,更多的阴谋诡计在众人心中猜疑,说书先生眼见大家越说越离谱,不由得一拍抚尺,沉声道:“这等妄言可不能胡乱说!皇上这么多年来修仙炼丹广修道观庙宇,花费多少心血修道祈求上苍保佑大明子民?皇上亲厚仁德,是我等万民之幸,‘二龙不可相见’亦有神明迹象所指,各位难道不知两位先太子之故么?再说了,皇上是去高玄道场与万民同祭才被梦魔所害,又在高玄道场逗留数日,大约是梦魔侵害龙体已久,就是回到天行宫,三清天尊即使想要驱逐梦魔也怕伤及龙体也说不定。总之这等秘闻不是我等凡人所能窥视的,至于你们说的有心人要谋害圣上,请各位想想,京城里大人们个个都是学居五车的人物,他们至少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书,怎会做有违人伦天道的想法?各位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圣人云: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并且就是不关于德行,各位郎君将来可是要考取功名出将入仕的,这样议论皇上与京城的大人们,怕是不妥吧?”

说书先生捋了捋山羊胡,呼出一口冷气,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露惭色。他们清楚‘二龙不能相见’的由来,也知道这样臆断朝廷实在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于是都心虚别过脸去低头不再言语。

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说书先生用抚尺拍了拍手掌又道:“书接上回,说到皇上被梦魔魇住神魂,陶仙翁也被梦魔罗所伤,唯一能救皇上性命的就只有清玄仙君!可是由于之前冷落了清玄仙君,东厂的人还把禅斋围起来软禁仙君,导致仙君一气之下腾云驾雾而去,在这当务之急,大家又上哪去找清玄仙君呢?”

说书先生的山羊胡随着说话的嘴巴动作一抖一动,众人听得又勾起了兴趣,开始安静听了起来。

:“要说神仙也只能神仙才能寻见,亏得陶仙翁催动符咒,拼尽最后一丝法力找到清玄仙君,请求他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救皇上一命。据说陶仙翁当时是涕泪横流,泣曰:老仙儿云游四海,众苍生颠沛流离,若被梦魔罗害得明君主星斗数沉光,将来受苦的还不是天下的百姓?你我同出仙门,若论起仙门根源,我们还同一师祖,并且师祖灵宝天尊师承鸿钧老祖,与太上老君、元始天君并为三清天尊,所创仙门已传至六十一代。老仙儿师承灵宝天尊五十四代弟子云中仙人,虽然老仙儿已近天年,可从未忘记仙门教诲,曾记师祖曰:入我仙门守我规法,弃世家俗事,拾修真以至诚。凡人修仙者刻苦己身,事五诫承十善,苦修神游千里,悯苍生于河山,方悟本门妙真之道也。九九八十一难方成真人,历万千磨难登临仙界!”

说书先生说到最后竟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拱手作揖,仿佛自己也成了修道之人,面前听客都是难得一见修有所成的道友。

众人听得入迷,一脸神往地看着说书人。说书人清了清嗓音又继续道:“清玄仙君师出仙门,又曾在鸿儒大家座下濡染多年,突然听闻陶仙翁说起仙教箴言,不由得感慨万分。并且清玄仙君修为已登峰造极,正如他自己所说,或许他就是天上的无上仙君下凡来说协助皇上重新归列仙班的,就是陶仙翁不说,清玄仙君大概也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清玄仙君当即回宫,利用陶仙翁事先找好的仙童纯阳之血,耗费许多功力才救回了皇上!”

:“仙童的纯阳之血?这其中有什么说法?”说书人讲得离奇,儒生们也听得惊奇。

:“仙门术法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轻易得知?总之,那几个仙童是陶仙翁事先准备,显然陶仙翁早知会有这么一出,不然几个仙童的八字也不会正好对应天干地支至阳四柱了。如此一来陶仙翁早有预备,二来清玄仙君道法高强,梦魔罗很快从皇上龙体中被驱逐,第二日皇上就醒过来了!为此满朝文武都很是庆幸!若不是仙君心胸阔达,不计较从前过往,皇上只怕不知被梦魔罗折磨成什么样呢!如今梦魔已除,清玄仙君自然功不可没,当然也不能忘了陶仙翁,要不是仙翁找回来清玄仙君并且事先早有准备,梦魔怕是没这么快被驱除。然而陶仙翁被梦魔所伤,仙君再见他时仙翁已经法力尽失,一夜之间,人就像吸干的躯壳,皱巴得像是多年风干的陈皮!更令人惊悚的是,老仙翁一张嘴,发出似老树妖的声音,手也像干瘪的黑色枯藤,仙君被他吓了一跳!谁还能认得出面前之人竟然是从前那个仙风道骨的陶仙翁?!”说书人眼中隐隐泪光,语气中很是惋惜。

:“老仙翁已尽他最大的力气,最后抓着仙君的衣袖泣曰:老仙儿愚钝,修炼道法百年,也该到了得成正果的时候了!只叹民生之多艰,如蜉蝣逆之沧海,老仙儿无能为力,仙君道法高深,请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说书人声音干哑,拿着抚尺的手掩在胸口,模仿将死之人说话的语气好似一口气喘不上来,众人跟着他瞪大的眼睛呼吸缓慢,心口仿佛充满了说不出的苦涩。

说书人的手慢慢垂下来,眼里带着凄婉叹息:“陶仙翁不无遗憾离开了人间!皇上得知此事后感念仙翁之忠诚,赐锦衣法冠,令座下弟子扶棺还山,还赏白银万两为仙翁开建道观。自此,清玄仙君便是天行宫真正的第一道仙,着锦衣道袍,戴重莲法冠,换禅斋移居神坤殿,号‘元真无上仙君’!”

:“清玄仙君确实不负仙翁所望,在他住进神坤宫不久便向皇上荐言:陛下又一次平安渡劫,是陛下的修为,是天命所归,更是万民之福!请陛下广开庙堂,修水利,筑河道,以还神明庇佑之恩德!”

书生们纷纷议论,其中一人道:“就该如此,这些年天灾不断,想必是人间有失神明恼怒的结果,晚生听说民间许多道观香火有限,就该多修庙宇敬拜各方诸神才是,等天下香火旺盛,神明庇佑人间风调雨顺,百姓方可安居乐业!”

书生们点头称是,接着有人又道:“最重要的是仙君还提议修水利,筑河道,各位兄台不知,渭南虽地处黄河腹地却连年干旱,好不容易到了雨季,黄河又易生洪流淹没百姓房屋庄稼,若趁现在干旱时期多修分洪沟渠,修起来来年发洪水时用来蓄水的堤坝,渭南百姓将来何苦年年干旱?”

:“不要说渭南之地了,就是富庶如江都,肥水不也到不了荒山沟渠么?若张兄说的能够实现,不要说功在千秋了,就是现在也利在一时啊!尤其是今年,现在虽是隆冬时分,可由于连续干旱,今年渭南多少百姓颗粒无收?再不想办法救灾,渭南怕是要起来叛乱呢!”

:“渭南也起来贼乱?!”中间一个穿着锦衣棉袄的书生吃惊地道:“那边居然这么严重了么?我道东边倭寇侵扰,百越匪患,边疆东虏人烧杀抢掠就已经够让朝廷头疼的了,若是渭南再起来叛乱,这天下…怕是要大乱啊!”

此言一出书生们纷纷皱起眉来很是担忧,那张姓书生轻叹一声,不由得道:“是啊!渭南人口可不少,要是乱起来可不得了!要说仙君怎么是上天派下凡间来的神仙呢!他的提议真是及时,若渭南一带广修庙宇、水利沟渠,中间可少不了要征役劳工,这样就可以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救济灾民,又可以为未来百姓生计做打算!仙君不愧号称‘元真无上’!这样的提议,朝堂有人想到大概也未必有人敢提出来,毕竟现在国库空虚,要做事就要花钱,白花花的银两可不是凭空得来的,其中牵扯多少人的利益?仙君若不是神仙下凡无畏无惧,谁又敢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书生们纷纷附和,接着便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那说书先生书已讲完,又见大家的情绪不高,于是便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收起行囊下楼去了。

向叔与崔然昭还在听书生们的议论,见崔然昭听得入神,出声打断道:“最爱讨论天下大事的便是这些书生,自恃才高八斗,然而他们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少爷你看,这些人好些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大概率他们连乡试都未曾中过,却在这高谈阔论,滔滔不绝!”

崔然昭收回注意,看到向叔脸上的不屑还有些愣愣的。

:“向叔,你说天下真的有神仙么?”崔然昭突然问道。

毕竟书生们谈论的是有关于皇族权贵们的国家大事,崔家虽然千百年前以诗书传家,但崔家先祖吃过其中的苦头,在一次次争权夺利中差点抄家灭族,后来不得不以商贾传家,最是忌讳跟朝廷权利争斗扯上关系。向叔还担心崔然昭会被这些书生想法带歪,想着提醒自家少爷不要听他们瞎掺和,哪知崔然昭开口问的却是天底下有没有神仙?

:“这个…怎么说呢,向叔也不太懂得,不过向叔想,若有神仙,那些天灾又是谁降下来的呢?”

毕竟人间谁不以为神仙心怀慈悲?怎么可能眼看着人间灾祸无动于衷?

崔然昭似懂非懂,来到江都不用再劳途奔波,他的气色已明显好了起来,从前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明眼睛也多了几分精神。

:“神仙若是无所不能,就该能阻止苦难降临人间不是吗?”向叔看着崔然昭,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般谆谆教导:“所以说,有神灵或者无神灵这些谁又能说得清楚?那些个道士若真能通神,清玄仙君自己就能施法让皇上醒过来,又何必浪费那几条年轻的性命呢?”

:“向叔这话是什么意思?”崔然昭疑惑地道。

向叔叹了口气:“从前龙虎崖的人都是行走江湖的义士,我曾听弟兄们说过,仙门有一种道法,严格来说是一种妖术…”

向叔看着崔然昭那未经世事侵染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终于说道:“你知道向叔出身龙虎崖,从前寨里大哥身中奇毒,遍寻名医都治不好,后来有人说仙门法术可以治,我们便带着大哥前去求医。那时我们都以为仙门法术会如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只要念咒施符就能好,其实不然,仙门也治不好我兄弟的伤,还因此让仇栾有了可趁之机…”

想起前尘往事,无可抑制的悲伤涌上向山虎的心头。

:“…这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总之我亲眼见过道士是怎么给我兄弟治伤的,他们的说辞也和陶仙翁一样,道士讲我兄弟被疝鬼缠身醒不过来,须得四个八字四柱相符的年轻人以纯阳之血换我兄弟一命,那时我还当神奇呢!其实就是以灵犀角燃香打开人的通灵七窍,一边放出我兄弟身上的血,一边用那四个人的血来洗我兄弟身上的毒,可惜那道士没有清玄仙君的道行,我兄弟没给治好…”

向叔显然不想讨论关于从前的事,当然,他不会愿意告诉崔然昭道士用的方法有多残忍!

当时盘川龙被剧毒侵害全身,必须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洗过,那些被他抓来给兄弟换血的人还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五指被道士刺穿,用内力控制血大滴大滴流进兄弟的身体里。然而孩子们毕竟还小,身上的血量有限,并且血流一定程度就会停止流动,向叔记得,当时道士一边施法,一边烧着符纸,硬生生用尖刀把那些孩子的手指剥开,露出一根根生长在血肉中的白色骨头,直到流不出血来,道士还用尖刀去剜那些孩子的心窝,取那最后一点心头血,才算完成最后的医治。

四个孩子,十指痛归心!那些惨叫到现在都仍犹在耳,也怪不得龙虎崖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回头想想,那真算不得人干的事情!而自己罪大恶极,最终只落得个永远残疾,也算得是上天开恩了!

向叔不再言语,崔然昭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等向叔说得再清楚些,然而另一边,书生们谈论完朝廷国事,又开始聊起别的事情,不过大多数都在谈论名伶艳妓或者一些隐秘的街市传闻,有人更是喝得醉醺醺的,开始唱起了诗词。

重帏深下莫愁堂,

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

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

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

是那张姓书生在吟唱。书生们很快从谈论事物中抽离出来,因为他们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开始自命风流的辞调,又或者悲风秋月的无病呻吟,就永远不缺趋之如骛的人。

藐姑射之山,

有神人居焉,

肌肤若冰雪,

绰约若处子,

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匝路亭亭艳,

非时袅袅香。

素娥惟与月,

青女不饶霜。

书生们陶醉在诗词歌歌赋带给他们的愉悦中,至于诗中忧郁什么,写的又什么,那些都不是他们的情感,他们只觉得唱诗是件时行的事,能彰显他们清新脱俗而已。

靡靡之音此起彼伏,不知怎么的,崔然昭反倒觉得他们身上透着艳俗的气息,开始觉得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往四下张望,当目光落在落在身后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时,崔然昭发现,那里竟坐着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

那人皮肤白皙,面上刚毅的线条轮廓流畅分明,崔然昭看过去时,那人并未发现他的目光,正低头跟旁边一个凤眼狭长、周身气质凌厉的年轻男子说着话。由于隔得远,崔然昭并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也可能天气寒冷,又或许旧疾未愈的缘故,崔然旭看见,青年人苍白中微微透着青紫的嘴唇一张一合,显然在和旁人在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缺月挂疏桐,

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青年人听到这首词时,终于停下来谈论,皱眉看向这边。

一书生唉声叹气地吟唱这首曲子,周围的人也一阵长嗟短叹,仿佛都是孤苦凄凉的诗人,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多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这些书生矫揉造作,可他们唱这首词时,崔然昭居然看到青年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当他的目光与自己目光触及,对方显然没有多大的意外,只是稍稍停留便很快收回目光,像是陌生人一样对崔然昭熟视无睹。

是沈大哥!他什么时候上的筑楼?这么长时间自己竟毫无察觉?

崔然昭回头与向叔相视一眼,向叔反应平平,崔然昭当即猜到他应该早看见沈大哥了,面对自己的询问,还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碗。

:“我们刚坐下不久他就来了…”

向叔开口告诉崔然昭,崔然昭顿时心里升起很多疑问:戚将军不是要去福州吗?已经过去几天了,沈大哥怎么还在这里?难道沈大哥和自己一样脱离了三十七军?

崔然昭想了想,应该是了,沈大哥一直想逃跑,到了江都戚将军他们还要准备水路的行程,顾及不暇沈大哥自然会有很多逃跑的机会,只是他旁边的人是谁呢?看起来和他熟悉,并且敬畏的样子?

崔然昭目光打量起那颇有气势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身上也没有穿着盔甲,但那凌厉的感觉就是和将军比较也不多惶让。察觉到自己在观察他,那人眸色寒光闪过,崔然昭下意识地低头不再看他,但却依然感觉那人的目光如毒蛇滑过手背一般令人胆寒。

这是怎样的人物啊?!单单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头皮发麻,看起来应该是个人物,可来江都的路上他从没见过此人,也就是说这人肯定不是随三十七军来的,既然这样,如此锋芒毕露的人却对沈大哥颇为敬畏,那沈大哥会是什么人,又因何缘故被发配军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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