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了整整一日。上界弟子虽强,却抵不过苏梓宸早已魔化的狂暴力量,更兼他手中蚀魂刃专破仙术,渐渐落了下风。
当最后一名蓬莱岛弟子的仙剑被黑气腐蚀,坠崖而亡时,东麓的妖气又浓了几分,漂浮着无数上界修士的残魂。
苏梓宸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黑袍上溅满了红色的血。
他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的疯狂却丝毫未减。就在这时,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骤然逼近。
一道如烈火焚原,带着龙城剑特有的霸道剑意。
另一道如昆仑积雪,清冷中蕴含着万钧雷霆。
“苏梓宸!把师父还给我!你欺师灭祖,罪不可赦!”
霍念手持龙城剑,剑身通红如燃,正是当年凌言帮他取得的佩剑。
他身旁站着一位白衣公子,玉冠束发,眉心一点朱砂,正是昆仑墟的少主云风禾,手中“流泉”仙剑正流淌着凛冽的冰蓝色光华。
“霍雨桓……”苏梓宸眯起眼,认出了那张与记忆中重叠的、曾被他丢在寒潭里的少年脸庞,“你还敢来?”
“今日,我便为镇墟门,为东麓所有枉死的修士,杀了你这魔头!”霍念怒吼一声,龙城剑携着焚天剑意斩来。
云风禾同时出手,流泉剑引动天地灵气,化作一道冰龙,从侧面包抄。
三人在空中激烈交锋。
苏梓宸的蚀魂刃气翻涌,每一击都带着毁灭万物的霸道,却首次在霍念与云风禾的配合下显得左支右绌。
霍念的剑意继承了凌言的凌厉,却多了几分炽热的决绝。
云风禾的术法精妙绝伦,冰与雷的交织总能精准地克制苏梓宸的妖气。
一记冰雷掌狠狠击在苏梓宸后背,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几乎同时,霍念的龙城剑擦着他的肩头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滚烫的剑意灼烧着他的妖核,疼得他几乎握不住蚀魂刃。
“不可能……”苏梓宸难以置信地看着肩头的伤,又看向霍念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你怎么可能伤到本座?!”
“为了师父!”霍念嘶吼着,再次挥剑,“为了听雪崖上被你囚禁的凌言长老!”
“师父……”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苏梓宸最脆弱的神经。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光暴涨,不顾一切地催动妖力,蚀魂刃化作一道黑虹,直刺霍念心口。
云风禾眼疾手快,流泉剑横挡在霍念身前,却被黑气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苏梓宸趁机撕裂空间,化作一道流光,带着满身的伤,狼狈地逃回了镇墟门。
听雪崖的若雪阁内,寒气依旧。
凌言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残破的阵法书简,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棂,望向远处被妖气笼罩的天际。
他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却依旧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清冷。
“砰——”
房门结界被狠狠撞开,苏梓宸踉跄着闯了进来,黑袍上沾满了血污与泥土,肩头的伤口还在汩汩流出黑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妖气。
凌言猛地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伤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你把霍念如何了?你杀了他?”
苏梓宸闻言,原本因受伤而有些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滔天的怒火。
将手中染血的蚀魂刃摔在地上,刀刃插入地板,震得木屑飞溅。
“凌言!”他一步步逼近,周身妖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吹得室内书简纷飞,“你是瞎了吗?!”
他指着自己肩头那道仍在灼烧的剑伤,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看看清楚!这是霍雨桓伤的我!是他拿着你帮他取得龙城剑,砍在本座身上!”
凌言的目光落在那道伤口上,确实是龙城剑特有的灼烧痕迹。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是不是特别后悔?”苏梓宸猛地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眼中是疯狂的质问。
“后悔当年收我为徒时说过的话?说你凌言一生只收一个徒弟,以至于霍雨桓到现在,都没能喊出那句‘师父’!”
他的指尖用力,几乎要捏碎凌言的骨头,语气带着一种怨毒的快意:“现在好了,他可是嚷着要杀上镇墟门,救他的‘师父’呢!”
“你说,”苏梓宸俯下身,鼻尖碰到凌言的额头,眼中血丝弥漫。
“当他看到你这副被本座囚禁在床榻上、满身都是本座印记的模样时,会是什么表情?”
凌言的身体猛地一僵,凤眸中闪过一丝屈辱的光。他想推开苏梓宸,却被对方死死按住。
“你以为他是来救你?”苏梓宸冷笑,声音里充满了嫉妒与偏执,“他是来抢你的!抢你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只能属于本座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凌言忽然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苏梓宸吃痛,猛地缩回手,手腕上立刻留下一圈清晰的齿印,渗出黑血。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中冰冷却带着复杂的情绪,一个眼中满是疯狂的怒火。
若雪阁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只有窗外呼啸的风雪,和苏梓宸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回荡。
而此刻的东麓之外,霍念握着染血的龙城剑,与云风禾并肩站在妖气弥漫的山路上,身后是上仙界残存的支援力量。
苏梓宸跌坐在冰冷的地面时,蚀魂刃摔落的声响还在木梁间震颤。
他肩头的黑血顺着袍角蜿蜒而下,在狐裘边缘晕开墨色的花,却浑然不觉。
手指攥住凌言皓白的手腕时,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青,猛地将人向前一扯,凌言后背撞在桌案边缘,案上残卷哗啦啦散了半地。
“凌言——”他仰头望着被抵在桌沿的人,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像是困在冰窟里的野兽在呜咽,“你看……我在流血啊……”
指尖狠狠碾过凌言腕骨,那里还留着他昨夜掐出的青痕。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血沫,在寒气中凝成白雾:“你关心我一次……就一次……”
凌言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他能看见苏梓宸肩头的伤口还在滋滋冒着黑气,龙城剑的剑意仍在灼烧血肉,那是霍念的剑。
可此刻这道伤口却烫得他指尖发麻,仿佛有电流顺着视线窜进心脏。
“你把对霍雨桓的分我一丝……”苏梓宸的声音陡然拔高,猛地将凌言拽得更低,两人鼻尖相抵,“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