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帝闻言,眉眼间满是动容。
他轻轻将肖九仪揽在怀中,因为年轻时征战而带着些茧的掌心轻轻摩挲着肖九仪的臂膀,威严的嗓音变得柔和:“仪儿,为了萧朝,最后还是苦了你。”
摇了摇头,肖九仪将眉眼抬起:“父皇,您待女儿一向是极好的,女儿从不曾怪您。”
顿了顿,她又补充:“父皇什么时候下旨?”
“再等等吧,朕还不曾同你母后商议。”肖帝叹了口气。
“母后一定会尊重仪儿的想法,父皇放心吧。”肖九仪眉眼中满是自信,静静地同肖帝对视。
同肖九仪对视许久,肖帝还是开了口:“仪儿,你同父皇说,陆肃尧死后,你当真一点儿都不难过吗?你此行前往吐蕃,是不是也有其中的原因在?”
肖九仪顿了顿,眉眼一瞬放空,像是陷入回忆许久,才缓缓开口:“父皇,斯人已逝,仪儿身为一国公主,不能一直沉溺在悲伤中。况且,他是为国而死,我也应当同他一样,做些能为国为民的好事。”
看着肖九仪眼眶中满是泪珠,肖帝点了点头:“回去休息吧,今儿个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日早起再议。”
“是,父皇。”
细雨蒙蒙,轻打屋檐。
文宣郡王府邸内。
二皇子位于书房内,身边坐着愁眉不展的肖望舒。
“二哥,你快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能让肖九仪就这样把我的风头抢走呢?”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正在伏案习字的肖世昌:“二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肖世昌慢慢放下笔,眼神中满是不耐:“怎么?之前不是让我给你出招,不想去和亲,现在吐蕃王子看上了肖九仪,难道不是正合你心意吗?你怎么又烦躁上了?”
“那不一样!”
肖望舒急躁地跺了跺脚,双手环于胸前,面颊因为恼怒而鼓起一个气包。
她想着肖九仪被众人捧在手中的场景,语调满是愤恨:“凭什么她一出生就是嫡长公主,处处压我一头,父皇自幼便最宠爱她,连带着我喜欢的人目光里也只能看到她!”
说罢,她又一把抓住肖世昌的袖口,语调迫切:“二哥,这样的感情,难道你不是最能懂吗?我们兄妹二人自幼就被他们压在底下,肖长珏一出生便是太子,不论二哥你怎么努力父皇都不看你一眼……”
“说够了吗?”肖世昌的眼神带着冷意,斜睨一眼,打断了肖望舒还没说完的话语。
肖望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肖世昌不受宠,不能舞刀弄剑,自幼身体孱弱,肖帝对他的关心更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她一瞬间有些埋怨自己的心直口快。
肖望舒抬起眼睛,眉头微微蹙起,轻晃着肖世昌的胳膊,语调柔柔:“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一时间急火攻心,你别同妹妹计较了好吗?”
肖世昌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妹妹,眼神中尽是对她的鄙夷。
他原本是纯妃的长子,纯妃受宠,原本他也应当得到肖帝的重视。
可纯妃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将自己一心扑在肖帝身上,只求长厢厮守,不求荣华富贵。
肖帝正是看中她这点,因而对她越发关怀。
可谁知,就是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人,竟会在再次怀有身孕的时候,被人陷害,难产致死。
而害死纯妃的人,是一个从入宫便一直跟在赵皇后身边的、不起眼的贵人。
贵人被幽禁冷宫赐死,赵皇后却依旧稳坐凤位。
从那个时候开始,肖世昌便明白了权力的重要性。
于是,他选择了后宫内唯一能同赵皇后相抗衡的高贵妃做养母,和肖望舒成了兄妹。
可肖望舒是个一根筋,脑子转不过来。
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拿什么去和肖九仪抗衡?
想到这里,他撇开眼神,再次提起笔,语调淡淡:“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想让赞普顿珠爱上你?”
“对!”
肖望舒的语气一瞬间便激动起来,她眼神中满是恨意,话语从紧咬着的牙缝中蹦出:“我不仅要让赞普顿珠爱上我,还要让他痛恨肖九仪,这样肖九仪去和亲之后定然后遭受百般折磨。”
说到这里,肖望舒像是畅快淋漓一般笑出声:“这样我便是萧朝唯一的公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压我一头。”
肖世昌手中的毛笔依旧未停:“肖九仪不是喜欢那个已经死了的陆肃尧吗?你找个机会告诉赞普顿珠,赞普顿珠也是聪明人,自然会自己调查。”
肖望舒闻言,顿了顿:“可陆肃尧不是已经死了吗?谁会同死人计较呢?”
“你不觉得肖九仪很奇怪吗?陆肃尧死了,她应该是最悲痛的人,可她看起来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实在是蹊跷。”肖世昌写完最后一笔,拿起手边的绢帕轻轻擦拭着手心。
肖望舒嗓音一瞬间便亮起来:“你的意思是,陆肃尧或许没死?”
轻笑一声,肖世昌抬起头:“我们不需要知道这些,赞普顿珠自己会去查的。”
养心殿偏殿。
肖帝批阅奏折许久,额角钝钝地疼,高贵妃正好此时端了杯清凉的绿豆百合冰羹汤前来。
“你来了。”肖帝放下奏折,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
“案牍劳神,皇上一批奏折便是一天,臣妾给您送盏清凉去火的绿豆百合冰羹来,您饮上两口,说不准会少些疲乏。”
肖帝看着面前浅笑吟吟的高贵妃,点了点头:“你有心了,给朕来按按吧。”
高贵妃摘了护甲跪在肖帝身边,一下下的轻轻替他按压着额角。
就在这时,李使乌夹着拂尘躬身走进,他看了眼高贵妃,轻声道:“皇上……”
“怎么了?”肖帝抬了抬眼,看着李使乌犹豫的神色,摆了摆手冲高贵妃道:“你先退下吧。”
高贵妃顿了顿,慢慢起身,终究也没能多说什么,她咬了咬唇:“绿豆百合汤,皇上记得喝。”
看着肖帝点了点头,她才附身退下:“臣妾告退。”
养心殿内只剩下李使乌和肖帝两人,李使乌走上前站在肖帝耳边轻声低语:“皇上,华严寺内的……陆将军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