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军令自赵宾鸿口中道出,没过多久,身后的大军便封锁住了前方的山峰。
在包围了那山脉的进出口后,赵宾鸿立刻便命令自己的副将任鹏赋,带大军进山剿匪了。
山里的一座洞窟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身着各种服装的山匪是齐聚一堂,而粗略一看便能发现,这伙儿军匪的人还不少,这么招也有个六七百人。
“什么?!你们搞到了火器!”
洞厅之中,一脸上带疤的中年男子,坐在大厅中的虎皮凳上惊愕开口,下方左右则是坐着十三位凶神恶煞的男子,这十三人也都是惊愕的看着中央的小厮。
“是三爷。据刘三儿禀报,有一伙军户在偷偷入山,听到消息,小的就奔了过去,见他们身上有这等玩意,于是便就自作主张搞了一票。爷您看小的手中这火器,那可是响当当的徐孟破军啊!”
见老大有些震惊,那小厮是乐的屁颠屁颠的,嘴里是滔滔不绝的炫耀着手中的战利品。
没错,自从徐孟破军出世以来,兵丈局与军器局就开始了大规模铸造,但可惜由于时间和产量的问题,这徐孟破军就迟迟没有装配到全军,只有个别的卫所有,但数量也不多。
而恰巧由于广东都司位于南海边陲,朱由检便就命令军器局分发给了广东一些。
“好,不愧是李四九的传人,阿炳你说吧,想要什么!”
“三爷,小的什么也不求,小的一心只想跟着您!”
“哈哈哈,好啊,会说话,你放心有本将军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这样吧,日后这玉山北口的营生就给你来管吧!其余兄弟也都好好看着学着,我玉山想要发展壮大就少不了像阿炳这等人物。”
坐在主位上的壮汉是哈哈的笑着,言辞间很是中意这阿炳。
“小的谢三爷夸奖。”
“嗯,记住,这等眼力以后定要保持!现在你去与那北口的兄弟熟络熟络,等那朝廷的人走后,我们再大干一场!”
“是!”
见老大将北边的要道交给了自己,这名叫阿炳的人就高兴的不得了了,就仿佛是见到了那金山银山一般。
挥了挥手让这阿炳退去,那坐在主位的汉子便就打算好好研究研究这火器了。
可他还未起身便就被自己的得力干将给拦住了。
“三爷,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奇怪呢?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兵丁进山?”
“是啊三爷,此事着实有些怪异,听那阿炳所言,来人似乎不是我江西都司的人,我们这里可没有配备这火器啊。”
见自己的心腹开口了,那叫三爷的人便也就皱起了眉头,当即就怀疑起了是不是朝廷派人来围剿自己了。
“嗯,是有些怪,这样吧。咱们让人下山去看看,若是真有猫腻,那咱们就撤,若不是,那咱们就在这冒着,等那朝廷的人走了,咱们再在继续那营生!”
三爷是皱着眉说着,但心里却是满不在乎,也是作为匪徒那老巢自然是狡兔三窟的,这里不行那就换一个地方。
“好,那我这就去安排!”
听老大也将自己的话当回事了,那心腹便就去安排了。
可没过两个时辰,那心腹就急匆匆的跑进了山洞直奔三爷卧房所在。
“三爷不好了,外面被大军给包围了!”
一听这话,那名唤三爷的人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什么?!有多少人?!”
“不…不…不知道啊!下面人回禀整座山的周遭全是人啊!”
听得此话,这三爷的心里就响起了一声“完了”!
“娘的,都怪着阿炳,你…你去把他给我叫来,还有把洞里的银子给我搬十箱出来!”
“是!”
“对了,阿然,你在让兄弟们去布防,严防被人攻入!”
见被大军给包围了,这三爷就想来个负荆请罪,打算想以钱财贿赂赵宾鸿了。
但可惜,他的想法却是扑了个空,因为就算借赵宾鸿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中枢的人来贪污。
一声令下,整个玉山里的人便就活动了起来,有布防的,有占据险地的,同时也有往外搬着为数不多的地雷的,总之这伙匪徒是忙的一批,就跟那死了人似的。
我们再说赵宾鸿他们。
随着时间流逝,很快他的大军就摸到了玉山的半山腰。
而到了此间之后,他的副将任鹏赋便就回禀发现了一伙儿匪徒,询问要不要开展攻击。
听到副将的回禀,赵宾鸿便看向了张书缘等人。可张书缘他们仨哪儿会打仗啊,至多是张国元懂的一些,但他也不好直接去指挥广东卫的人。
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张书缘便就说道。
“赵将军,此战就你来指挥吧,我们三人不熟悉这南方地形。”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张书缘想也不想的就吩咐。
“是,下官遵命!”
得令之后,赵宾鸿旋即就命令将士鸣奏战鼓,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随着战鼓敲响,那处于半山腰的数千军士便就将火器上好了膛。
“两发激射,准备,放!”
嘭嘭嘭,霎时间,数十声拐子铳骤然开火,飞射出的弹丸落地便就是一炸,而被炸到的人,不是被陶瓷破片击伤击死,就是被火药的爆炸气浪掀飞。
“长枪阵,冲锋!”
咚咚咚咚。
随着这声令下,战鼓敲击的声音骤然急促,而列阵好的三百位将士便举起了长戈冲了出去。
“杀啊!”
战鼓如雷,脚步如鼓,当听到这冲锋之音时,那山腰处的军匪便就傻了,有些胆小的人都尿了出来。
说实话,就对面这群人,让他们欺负欺负山匪百姓还行,可要面对成建制的大军就不行了,因为他们不全是卫所逃兵,有绿林土匪、民间惯偷和掘墓盗宝之辈,总之人员构成很是复杂。
“军爷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愿意交出钱财赔付给贵军!”
由于这玉山地形不是险地,很快他们就被广东卫的人打到了家门口。眼看着就要被人攻入了,那名叫三爷的人便就挥舞起了白旗打算和谈。
见有人要投降了,任鹏赋便就命人回传消息。
在拿到山上传下的消息后,赵宾鸿便就看向了张书缘三人。
“张阁,敌方要投降了,您看我们是……”
“不接受,赵将军你可别忘了他们是一伙儿什么人,而且,你我又是我大明朝的官员,这岂能与宵小和谈?放任他们残骸乡里?”
听到赵宾鸿的话,张书缘瞬间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了。
这赵宾鸿的话应该是有两个意思,一是尽快离开这里抵达衡州,二是他不想彻底灭了这伙匪徒。
也是,自古而言,他们这些人在面对土匪时都有一个想法,那想法就是,不彻底灭杀,也不任其肆虐,主打一个宽松裁决。
因为,只要还有土匪在,那他们的兵权就不会被皇帝给削减。
这换句话来说就是,建奴之所以能够做大,也是受到了这个观念的影响……
“是,下官明白了。”
见张书缘都拿出了架子,赵宾鸿便就没法再说了,只得抱了抱拳就命令大军继续进攻了。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半山腰处的战斗终于是结束了。
这场战斗,广东卫是付出了五百余人的性命代价才将那山头给攻下来,而敌方则是死了一千多人几近全灭。
在拿到如此战损后,张书缘就叹了口气,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成立军校的好。
虽然是为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担忧,但张书缘却也明白这以下打上的不易,有这战损也属正常范畴。
就在他与曹化淳二人看着这战损之时,一声“启禀”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抬起头来,见是军中士兵启禀,张书缘便就看向了赵宾鸿。
“讲。”
“启禀将军,我军活捉匪徒酋首!”
“压过来!”
听到了这句话,赵宾鸿当即就眼中一眯,让人将那三爷给压了过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此时的三爷早已是没了往日的威风,有的只是一身伤。
“饶命?谁给你的胆子敢袭击我卫所军队?”
见面后,张书缘三人还未发话,赵宾鸿便就开了口,言辞间很是愤怒,似乎是想亲手给卫所里的人报仇。
“大人…不是小的做的啊,是…是阿炳,是阿炳做的。”
“阿炳?谁是阿炳?还有他既然是你山中的人,他做的与你做的又有何益?!”
“大人,阿炳是我江西地界的绿林李四九的传人,他…他已经被炸死了。大人,大人只要您能放过我,我…我愿意将山中的金银全部赠与贵军。”
“李四九?”
听到这名字,赵宾鸿就是一愣。
“赵将军,这李四九是何人?为何你这么震惊?”
“哦,启禀张阁,这李四九是一游走于南方一域的匪徒,此人特别善于偷盗,在前些年听人说他曾一口气偷了三十七所大户人家,而且还把人的墓给盗了。”
“哦?此人这么厉害?那你们这几省没有出悬赏?”
听到这,张书缘就是一怒,心道,好家伙一个小偷都闯出名号了。
“出了,可…可追捕其四年都没有抓到。”
“这样啊,那此人先不杀了,你押去好好审一审,看看他还有什么东西。”
当着三爷的面,张书缘是无所顾忌的开口,也不怕他狗急跳墙。
“赵指挥使,此人就交给本督吧,本督保管他什么都交代!”
见有审问的活儿上门,曹化淳当即就站了出来。
见是这位大牛出口,赵宾鸿也不敢拨了他的意思,旋即就连连称是了。
一天后。
这位三爷,在曹化淳的亲自审问之下是什么都也交代了。
这被称作为三爷的人,本是江西饶州卫里的一个小旗名唤陈三铁。
在前些年,由于魏忠贤一党肆虐,导致这江西一域是破败不堪,而都司里又有许多大人在克扣军饷。于是,在家中饿死了三口人后,这陈三铁便就拉拢了一帮人做了逃兵,并开始钻研这走私一道。
而这陈三铁也不知是命好还是敢干,没过三年便就在绿林中挂了号,被人尊称为了三爷。
在他有了名号之后,便就找上了饶州卫的千户,表示自己掌握了一渠道可以为卫所里谋福利。
见他这么一说,那饶州卫指挥使便就起了兴趣,在与他做了两次生意后便彻底信任了他,不但为他开路作保,更是让他掌控了玉山。
这除了他自身的事迹之外,曹化淳还在他口中得知了江西的另外几府的走私情况。
据他供述,赣州一域是有三伙人在掌控走私押运,一伙是赣州卫的兵丁,一伙是跟他们一样的匪徒,还有一伙是商户群体。
负责建昌一域的是当地卫所,抚州府是一伙下九流的盗匪在折腾,而广信府这边则是他陈三铁和另外一伙儿军匪负责,而那伙军匪据他所说是来自广信府衙门的人。
而他们这些人将折腾来的物品运送至浙江衡州后,就交给一神秘人,后面就由那神秘人负责了……
拿到这信息后,张书缘三人就开始合计了起来。
“曹督,按您所言,这陈三铁与我们是有大用了。您二位看,这样可好?我继续带着范景文他们去浙江,您二位看看是由谁拿着这陈三铁回江西布政司继续清查下面地方。”
“嗯,这样吧,查案非咱家所能,张阁,曹督您二人去浙江,我带着孟兆祥回江西怎么样?”
张国元说着就看向了不远处的刑部右侍郎孟兆祥。
“这样吧,既然张公想要去办,那本督就不与你争了,我给你一千番子,应该就能护卫你的安全了。”
“好,那咱家就多谢厂公了。”
“诶,你我乃一家人。”
见他二人商业互吹了起来,张书缘赶忙打断。
“那好,这江西地方上的事就拜托给张公公了,若有需要尽可传信与我们,或者你可去找一下那代都司指挥使,我见那人品行还不错,应该能起到作用。”
“好,既然如此,那咱家这便就回,二位一路顺遂,保重!”
拱了拱手,张国元便近前的太监押着那陈三铁走了……
与张国元分别后,张书缘一行又继续踏上了去往浙江的路。
只不过,这走了没十天,他们便就遇到了暴雨,而这场雨下的很大,足足是下了十天!
而自从这暴雨来临后,张书缘等人只能是困守在浙江的江山县了。
“唉,这鬼天气,南方雨水如此磅礴,北方却是干涸如漠。”
江山县的县衙里,曹化淳与张书缘是望着天空,心中是沉甸甸的。
“是啊,这鬼天气!对了曹都,近来有通政司的信儿没?”
看着外面的大雨,张书缘没来由的就是心底一沉。
“应该有吧,我去前院看看。”
这自从南下之后,朱由检是每隔半个月都会让通政司给他们送一次消息的。而每次送达的消息都是两份,一份是朱由检亲自书写的对朝局看法布置,一份是朝廷中公开的官报。
就在曹化淳说着帮他去看看的时候,一声急报便从外面传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灾情变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