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胛骨下方，冰冷的金簪半截深埋，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牵扯着撕裂血肉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神经。心口处，乌金匕首带来的生命流逝感如同附骨之蛆，冰冷地蚕食着力量。但这些肉体上的痛苦，在楚明凰此刻的感知里，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钉在沈昭身上。
看着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眸，此刻被无边无际的、足以吞噬天地的悔恨和恐惧彻底淹没！看着那苍白小脸上溅射的、属于她的、刺目的血点！看着沈昭松开金簪后，那双沾满她鲜血、正剧烈颤抖、如同被彻底灼伤的双手！看着她踉跄后退、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灭顶的负罪感彻底压垮的身影！
痛！
一种远比金簪刺入、比匕首剜心更尖锐、更彻底、更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瞬间贯穿了楚明凰的灵魂！
这痛楚并非源于沈昭本身！而是源于那个躲在幕后、冰冷操控一切的——天道！
它竟敢！
它竟敢如此卑劣！如此下作！竟敢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操控她的人！篡改她的记忆！让她亲手将染血的凶器，刺向自己？！践踏她们之间那些笨拙的温暖、那些无声的守护、那些刻入骨髓的信任与眷恋？！
它竟敢……让她的小昭昭，承受此刻这足以将灵魂都碾碎的、滔天的悔恨与绝望？！
“呃啊——！！！”
一声混合着滔天怒火、无边痛楚和被彻底激怒的、如同濒死凶兽般的咆哮，猛地从楚明凰染血的唇间炸响！这咆哮并非针对眼前那被悔恨吞噬的身影，而是穿透了狂暴的能量风暴，直指那冰能操纵一切的、无形的苍穹意志！
这咆哮，如同点燃了沉寂万年的火山！如同撕开了封印灭世凶兽的枷锁！
楚明凰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犹豫、挣扎、以及那被背叛后刻骨的痛楚，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薄冰，瞬间被一种纯粹的、狂暴的、毁天灭地的杀意彻底取代！那杀意炽烈如阳，冰冷如渊，带着焚尽八荒、同归于尽的疯狂！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此刻的她，不再是掌控帝国的女帝，不再是试图弑天的挑战者！她是被彻底激怒、被触碰了逆鳞、不惜燃尽自身也要将敌人拖入地狱的——复仇凶神！
“天道——！！！” 楚明凰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焚尽灵魂的恨意，如同惊雷般响彻整个濒临崩溃的地宫，“你要她杀孤？！”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玄色祭服上肩胛处的暗红血渍在能量风暴中迅速扩大，心口匕首处涌出的鲜血更加汹涌，顺着衣袍下摆滴落，在明灭的符文上晕开凄艳的花朵。然而，她的背脊却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
“孤——偏——不——如——你——愿——！！！”
这五个字，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挤出的诅咒，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下一个瞬间！
楚明凰动了！
她不顾肩上深埋的金簪随着动作带来的、足以让人昏厥的撕裂剧痛！不顾心口那柄匕首因她强行运转力量而造成的、更加汹涌的生命流逝！她的双手猛地抬起，在虚空中划出玄奥而充满毁灭气息的轨迹！
一股远超之前的、更加狂暴、更加惨烈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灭世火山，在她体内轰然爆发！
强行逆转内息！
甚至……疯狂地燃烧起体内最后的本源精血！
以及……那维系着意识、代表着存在根本的——灵魂之力！
“噗——！”
又一大口滚烫的心头精血，混合着燃烧生命本源带来的、更加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如同燃烧的岩浆，从她口中狂喷而出！但这口血并未浪费，被她强行用内力约束，与心口匕首处涌出的、带着灵魂碎屑的暗金色血液混合在一起，化作一道比之前粗壮凝实数倍、散发着毁灭性气息的血焰洪流！
这洪流不再是引动阵法的燃料！
它是楚明凰的生命！她的精魂！她存在的一切！是她以自身为柴薪，点燃的最后的、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
“你要她的命？！” 楚明凰的嘶吼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嘲弄和毁灭一切的快意，眼中燃烧着焚尽苍穹的火焰，“好！好得很！”
她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毁灭，又像是将自身的一切彻底献祭！那融合了她生命本源、精血、乃至灵魂碎片的血焰洪流，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决绝意志，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那濒临崩溃、光芒疯狂闪烁明灭的大阵核心枢纽之中！
“孤的命！孤的魂！孤的一切——都给你！拿去吧——！！！”
轰隆隆隆——！！！！
整个弑天大阵，在接收到这最后的、也是最狂暴的“燃料”的瞬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仿佛宇宙初开般的恐怖咆哮！
原本濒临熄灭的血金光芒，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的烈焰，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足以焚毁视线的强光！那光芒不再是神圣的威严，而是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性的、玉石俱焚的疯狂！
无数沟槽内沸腾的暗金液体瞬间蒸发！化作狂暴到极致的能量乱流！所有残存的符文，无论大小，无论位置，瞬间点亮到前所未有的亮度，然后——纷纷炸裂！整个大阵的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骨骼同时碎裂的恐怖呻吟！空间被彻底扭曲、撕裂！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在地底空间各处狰狞闪现！
那道正在弥合的天道法则屏障裂缝，在这股带着楚明凰全部生命、灵魂和滔天恨意的毁灭性冲击下，如同遭遇了灭世陨星的撞击！
咔嚓！咔嚓！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连成一片！那道裂痕瞬间被强行撕裂、扩大！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瞬间布满了整片无形的屏障！暗紫色的电弧如同垂死的毒蛇，疯狂闪烁跳跃！
“吼——！！！”
天道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惊怒和一丝……恐惧的咆哮！更加狂暴的深紫色冲击波如同垂死的巨兽最后的反扑，疯狂地砸向那血金光芒的源头——楚明凰！
然而，那融合了帝王心尖血、本源精血和灵魂碎片的力量，此刻已彻底疯狂！它不再仅仅是弑天的工具，而是楚明凰自身毁灭意志的延伸！带着一种“我死，你也休想活”的极致疯狂，与天道的冲击狠狠撞在一起！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
整个皇陵地底，不，是整个京城地脉，仿佛都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足以撕裂耳膜的能量轰鸣混合着空间破碎的尖啸，吞没了一切声音！刺目的血金光芒与冰冷的深紫色能量彻底纠缠、湮灭、爆炸！
强光吞噬了一切！
在这毁灭性的光芒爆发的中心——
楚明凰的身影，如同浴火的神只，又像是走向终焉的魔神。玄色祭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疯狂舞动，猎猎作响。肩胛处，那半截染血的金簪随着她身体的剧震而微微晃动，尾端垂落的血珠在强光中闪烁着凄艳的红芒。心口处，乌金匕首依旧深深没入，鲜血早已浸透了前襟，顺着衣料不断滴落。
她的脸色已经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如同琉璃即将破碎的脆弱色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止。那双燃烧着焚尽一切火焰的凤眸，在极致的强光中，穿透了混乱的能量风暴，最后一次，深深地、贪婪地、带着无尽眷恋和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望向白玉台上那个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正发出无声悲鸣的身影。
她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微弱地翕动着。
没有声音传出，被淹没在灭世的轰鸣里。
但那口型，在强光中，在沈昭模糊的泪眼中，却清晰得如同烙印：
“我……的……昭……昭……”
紧接着，那支撑着她、燃烧着她、也毁灭着她的所有力量，如同燃尽的烛火，瞬间达到了顶峰——
轰——！！！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恐怖、混合着她全部生命、灵魂和意志的血金色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从她身上，从大阵的核心，彻底爆发！带着玉石俱焚、不死不休的决绝，狠狠撞向那布满裂痕、即将破碎的天道法则屏障！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寸寸湮灭！
而楚明凰的身影，在那道毁天灭地的血金光柱爆发的源头，如同完成了最后使命的祭品，被那狂暴到极致的光芒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