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昏暗的角落里,烟雾缭绕。
傅淮舟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瓶,他整个人瘫在卡座里,领带歪斜,眼神涣散,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反复念叨。
“陆哥……我可是你的好兄弟!你怎么能……给她当律师!”
“你给她当律师…拆我的台…让她告我…你安的什么心?”
“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你早就…早就存了心思…想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他控诉的对象陆砚清,就坐在他对面,面前只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冰水。
他穿着挺括的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与傅淮舟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傅淮舟的谩骂,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对方只是在播放一段无关紧要的噪音,嘴角似乎还微微上扬。
坐在旁边的莫子俊,饶有兴致地看看烂醉如泥的傅淮舟,又看看一动不动的陆砚清。
他终于忍不住,带着点看好戏的笑意,凑近陆砚清,压低了声音问:“陆哥,说真的,兄弟我也好奇。你怎么突然跑去给阮蕴玉当离婚律师了?”
“我记得你以前可从没接过离婚案子的!”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促狭,“该不会…真像傅淮舟说的,你看上人家了?”
陆砚清端起水杯,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摩挲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抬眼,目光越过杯沿,落在莫子俊带着探究和调侃的脸上。
陆砚清没有回答莫子俊的问题,只是将水杯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随即,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陆哥,这就走了?”莫子俊诧异地挑眉,“酒都不喝一口?”
陆砚清一边穿外套,一边淡淡地说:“明天慕知远的案子开庭,要早起。”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扫过傅淮舟面前那杯浑浊的威士忌。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陆砚清脚步微微一顿。
他重新坐下,在莫子俊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拿起了傅淮舟那杯喝剩的威士忌。
他没有喝,只是凑到唇边,极其克制地抿了一小口,浓烈的酒精味瞬间冲进口腔。
他侧过头,“噗”地一声,将那一小口酒尽数吐在了旁边的空烟灰缸里,动作快得让莫子俊都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在莫子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陆砚清拿起那杯酒,手腕一翻,竟然将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直接洒在了自己笔挺的衬衫前襟和西装外套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陆哥,你干什么?”莫子俊惊得差点跳起来。
十几万的定制西装就这样毁了?
陆砚清却像是没听见,他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浓重的酒味。
他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带着点得逞意味的弧度。
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莫子俊以为是错觉。
“走了。”陆砚清丢下这句,不再看呆滞的莫子俊和还在嘟囔的傅淮舟。
他脚步带着一丝刻意的虚浮,径直离开了酒吧,留下身后一地狼藉和满心疑问的莫子俊。
………………
陆砚清靠在阮蕴玉公寓的门上,抬手按响了门铃。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门内传来脚步声,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阮蕴玉穿着家居服,头发松松挽着,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倦意。
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浑身散发着浓烈酒味,眼神有些“迷离”,连站姿都有些不稳的陆砚清时,眼中瞬间写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怎么……”她的话还没问完。
陆砚清抓住时机,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带着一身刺鼻的酒气,整个人重重地扑到了阮蕴玉身上。
“唔!”阮蕴玉猝不及防,被他高大的身躯撞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陆砚清的头沉沉地搁在她肩窝,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在她颈侧,手臂还紧紧地环着她的腰,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
“陆砚清,你起来,你喝醉了!”阮蕴玉又惊又急,用力推他。
可他抱得很紧,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什么“蕴玉…别走…”,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阮蕴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是半拖半抱,才把这个“醉鬼”从玄关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陆砚清一沾到沙发,就“瘫软”下去,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很不舒服。
阮蕴玉站在沙发边,微微喘着气,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昂贵的西装被酒液浸湿了一片,头发也有些凌乱,平日里精明锐利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
不能因为他喝醉宿醉头疼的问题影响他的发挥。
“唉……”阮蕴玉低声又叹了一声,认命般地转身,朝厨房走去,“等着,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听到她脚步声远去,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
沙发上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陆砚清,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嘴角,在阮蕴玉看不到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带着一丝得逞的,孩子气的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