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市墓园。
阳光透过苍松翠柏的缝隙,洒在静谧的墓园里。
阮蕴玉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旗袍,手捧一大束金灿灿的向日葵,在一座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墓碑前停下脚步。
墓碑照片上,毛英敏笑容慈祥灿烂。
阮蕴玉蹲下身,将向日葵轻轻放在墓碑前。
金黄的花朵映衬着黑白照片,带来一丝暖意。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细致地擦拭着墓碑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
“奶奶,我来看你了。”阮蕴玉对着照片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晰,“今天是你九十岁生日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间就十年了。
阮蕴玉顿了顿,嘴角努力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蛋糕卖?你那么爱吃甜的,记得给自己买个又大又甜的蛋糕,千万别舍不得。”
那时候她们穷,每年生日,能吃上一碗加了荷包蛋的素面就不错了。
可奶奶总能给她变出一个蛋糕来,还说自己不爱吃,让她把蛋糕吃干净。
可这小老奶奶明明最喜欢吃甜食了。
阮蕴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没有我分你的蛋糕,你可以买你最喜欢的芒果味夹心的蛋糕了,想买多大就买多大……”
………………
与此同时,京北市中级人民法院内,气氛肃穆。
陆砚清站在辩护席上,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神情冷静而专注,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地陈述着最后陈词。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安静的法庭里。
………………
阮蕴玉擦拭墓碑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坐在墓碑下方的石阶上,微微仰头,凝视着照片里毛英敏的笑容。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奶奶……”阮蕴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忘记告诉您了。我要和傅淮舟…离婚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压下去,“不过您别担心,是我提的。”
“我很好,真的……离婚之后,我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很多的。”
阮蕴玉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墓碑边缘,仿佛在触碰奶奶的手,“奶奶,对不起……下次再来看您,可能……可能要过很久了。”
她停顿了很久,仿佛在积攒继续说下去的力气,“等把离婚的事情彻底处理完,我就准备…出国了。”
阮蕴玉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投向远方葱郁的山林,“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换换环境。”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泪水还在不断滚落,“不过奶奶,您放心!我答应您,明年您的生日,我一定……一定会回来看您的!一定!”
………………
京北市法庭内。
法官的法槌重重落下,声音清脆。
“本庭宣判:被告人慕知远,无罪,当庭释放!”
法庭内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慕知远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复杂表情。
他看向辩护席,陆砚清只是对他微微颔首,脸上是职业性的平静,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尘埃落定的微光。
………………
阮蕴玉静静地靠在毛英敏的墓碑上,像小时候依偎在她怀里一样。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伴着。
阳光慢慢移动,从头顶滑到肩膀,再到脚下,拉长了影子。
松涛阵阵,鸟鸣偶尔响起,时间在无声的陪伴中流逝。
直到夕阳的金辉染红了天际,将整个墓园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寂寥的光晕里。
阮蕴玉缓缓站起身,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让她有些僵硬。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毛英敏,仿佛要将她的笑容刻进心底。
过了许久,阮蕴玉才转身,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走出墓园大门,傍晚的凉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清醒。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提示覆盖。
最多的红点来自陆砚清,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有一个。
夹杂其中的,还有傅淮舟和慕临川的号码。
阮蕴玉指尖下意识地滑动屏幕,准备先给陆砚清回拨过去。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陆砚清名字的瞬间,
手机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通知。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带着刺目的红色“爆”字标签,瞬间霸占了她的视线。
她瞳孔微缩,手指僵在半空。
点击进去。
阮蕴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办公室内。
陆砚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眉头紧锁,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拨打阮蕴玉的电话了,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热搜已经压下来了,但他不确定阮蕴玉到底看到了没有。
阮蕴玉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的心很慌,他现在只想听到阮蕴玉的声音。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急促敲响,不等他回应,助理程承已经推门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凝重。
“陆律,有阮秘书的消息了!”程承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陆砚清猛地转身,眼中瞬间燃起希望,“她在哪?电话打通了?”
程承用力摇头,语速飞快,“刚刚得到消息,阮秘书她……她出车祸了。”
“就在今天下午,人现在在京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轰……”
陆砚清只觉得大脑一片轰鸣,仿佛被重物狠狠击中。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屏幕瞬间碎裂。
陆砚清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骇人的惨白。
“京南…医院…抢救……”他失神地重复着这几个字,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秒,强烈的恐惧和无法言喻的剧痛,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程承,朝着办公室外狂奔而去。
“陆律!车钥匙!”程承在后面焦急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