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胤祥站在街角，目送林芸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微微眯起眼睛，对身旁一名侍卫低声吩咐道：“跟上去，看看这位林公子住在何处，是哪家的子弟。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侍卫领命，悄然隐入人群中。
十三爷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夕阳西沉。
他略一沉吟，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今日不去纺织厂了，回府。”
侍卫领命，一行人调转方向，朝怡亲王府行去。
回到府中，胤祥径直去了书房。
他命人备好笔墨纸砚，又吩咐下人不得打扰，随后便伏案疾书。
烛光摇曳，他详细记录了今日与林公子的对话，尤其是关于招商销售的建议。
写完后，他又反复斟酌词句，确保奏章条理清晰、言之有物。
“这林公子，倒是个难得的人才。”胤祥搁下笔，揉了揉眉心，心中暗想。
他虽对林公子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更多的是欣赏他的胆识与才智。
若能得他协助，棉布的推广事宜必定事半功倍。
大约一个时辰后，侍卫匆匆回府复命。
他单膝跪地，抱拳禀告：“回十三爷，属下跟随林公子，见他进了城西的芸香别院，再未出来。”
“芸香别院？”胤祥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喃喃道：“……这就对上了。”
林芸被雍正封为皇商，来到了京城，皇上赐府邸别院一栋，至今他们还未见过。
那芸香别院里除了林芸还能是谁？
想到她今日扮作男子，气势大开大合，一副从容之态。
只是脸上的胡子怕是画上去的。
胤祥不禁莞尔：“倒是有趣的紧。”
既然她是林芸，那就不好推荐在朝中做事。
不过，从旁协助应该可行，明日定要跟四哥好好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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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芸与小桃、陈掌柜已回到芸香别院。
一进门，小桃便忍不住问道：“小姐，今日那位十三爷，似乎对您格外关注，会不会……”她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林芸轻轻摇头：“不必多虑。十三爷虽身份尊贵，但行事磊落，即便看出端倪，也不会为难我们。”
历史上的铁帽子王可不是吹的。
只是今日遇到谢家小姐是她没料到的，回头让王叔查查是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你们切莫对外提起。”
陈掌柜点头称是，随后告退去安排院中事务。
林芸则独自去了后院的花房。
那里是她精心布置的水培花卉试验地，每一株植物都倾注了她的心血。
推开花房的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芸点亮油灯，柔和的灯光洒在那些晶莹的瓷盘上。
她走近细看，忽然眼前一亮。
几日前种下的种子，如今竟已破土而出，嫩绿的芽尖在灵泉水的滋养下显得格外茁壮。
“这么快就发芽了？”林芸蹲下身，轻轻触碰那娇嫩的叶片，心中惊叹不已。
灵泉水的效果远超她的预期。
若是换成水稻，小麦，不知道是否也能发芽成长。
还有蔬菜水果。
蔬菜肯定能，多少美食博主在网上晒自己的水培蔬菜。
明日叫管家去买些种子回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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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上，群臣奏事如常，胤祥却有些心不在焉，只等着散朝后向四哥单独禀报昨日之事。
待朝会结束，众臣退去，胤祥快步跟上正要离去的雍正，恭敬行礼道：“四哥，臣弟有事禀报。”
雍正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随朕到御书房说吧。”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雍正端坐于案前，神色平静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说吧，何事？”
胤祥整理思绪，将昨日偶遇林芸的经过娓娓道来。
他提到林芸救人的胆识，言语间不掩赞赏：“那位林公子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面对几名纨绔子弟毫无惧色，实在难得。”
雍正眸光微动，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语气依旧淡然：“哦？竟有此事？”
为了保护芸儿，他给芸儿安排了近三十人的暗卫。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洗澡换衣服，林芸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昨夜暗卫早已向他禀报了此事。
但此时听十三弟说起，又是另一副滋味。
胤祥并未察觉到异样，继续道：“后来臣弟邀他至茶楼一叙，他提出的‘招商销售’之策，更是令人耳目一新。”
他详细复述了林芸的建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法若推行，必能解决棉布推广之困。”
听到“茶楼一叙”四字，雍正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暗芒，但转瞬即逝。
他放下茶盏，缓缓道：“此人倒是有几分见识。”
胤祥点头：“正是。臣弟原想招揽他协助纺织厂事务，后来才知他竟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芸香别院的林姑娘。”
雍正眉梢微挑，故作惊讶：“林芸？她竟扮作男子出门？”
胤祥笑道：“是啊，她画了胡子，言行举止毫无破绽，若非侍卫跟踪至芸香别院，臣弟也难辨真假。”
雍正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案前的奏折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她倒是胆大。”
胤祥仍兴致勃勃地说道：“四哥，林姑娘才智过人，不如让她从旁协助布匹推广一事？有她，必能事半功倍。”
雍正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议。她毕竟是女子，频繁抛头露面恐惹非议。”
胤祥略感失望，但也明白雍正的顾虑，只得应道：“是，臣弟考虑不周。”
雍正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桂花，忽然问道：“你昨日与她喝茶，可还聊了些什么？”
胤祥如实答道：“除了棉布之事，倒也未曾多谈。”
雍正背对着他，唇角微抿，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他贵为天子，却困于宫墙之内，连与她说句话都需诸多顾忌。
而十三弟却能随意出宫，与她品茶论事，甚至相谈甚欢……
想到这里，他胸口仿佛堵了一块石头，闷得发慌。
良久，雍正才压下心绪，转身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纺织厂之事你尽管去安排，一切事宜由你全权处理。”
胤祥这才察觉到四哥语气冷淡，用心一想便知道了其中关窍，于是识趣地行礼告退：“臣弟告退。”
待胤祥离开，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雍正坐回案前，提笔批阅奏折，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中全是林芸男装飒爽的模样，以及她与胤祥在茶楼谈笑风生的画面。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朕这是怎么了……”
竟为这种小事心生烦闷，实在有失帝王风范。
可理智归理智，那股莫名的情绪却如野草般疯长，挥之不去。
半晌，他唤来苏培盛：“去查查，林姑娘近日在芸香别院做些什么。”
“是。”苏培盛刚要退下。
雍正摆摆手：“算了，别去了。”
她做了什么，他怕是比她本人还清楚。
他重新拿起奏折，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心底的异样却久久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