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给父亲盛了晚饭,并安慰二老:“爹娘,你们先安心休息,有什么事,咱们白日里说,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两个老人都累了一天,说实话,林芸看了都心疼。再加上一些想法总要先做出个样子才能跟他们谈。
林父本来想说没事。可是多年不做苦力的他,一时竟也感觉到了身体没想象中那么强壮。于是听话的点点头进了里屋。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还在睡梦中,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狠狠踹开。
“林老头,给我滚出来!”粗犷的吼声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林芸还睁着眼睛想事情,听到声音眉头微蹙。
忙穿好衣服,抬头看向窗外,只见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进院子,为首的男子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正是镇上赫赫有名的地痞赵大虎。
他身后跟着两个打手,一脸凶相,目光在破败的院子里扫视,仿佛在搜寻什么值钱的物件。
林父佝偻着背从里屋匆匆走出,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赵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欠您的银子,我们一定会还,只是眼下……”
“少废话!”赵大虎一把揪住林父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老子给了你们多少次机会?今天要是再拿不出钱,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母从灶房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赵爷,求您再宽限几日吧!我们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呀”
赵大虎冷笑一声,甩开林父,目光却落在了站在门口的林芸身上。
少女一袭粗布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却掩不住眉目如画的气质。
他眯起眼睛,语气忽然缓和了几分:“哟,这不是林家的小娘子吗?听说前几日差点撞墙自尽,怎么,现在想通了?”
林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指悄悄攥紧了袖中的剪刀。
她还未开口,里屋突然冲出一个青年男子,跌跌撞撞地扑到赵大虎脚边,哭喊道:“赵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翻本,把输的钱都赢回来!”
林芸这才看清,这青年约莫十七八岁,衣衫凌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长期熬夜所致。
他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眼中却闪烁着病态的狂热——这便是她的大哥,林峰。
林芸穿越过来两日了,都没见到这个大哥,难道昨夜偷摸回家的?
赵大虎一脚踹开林峰,嗤笑道:“就凭你?连赌三天,输得裤子都不剩,还敢跟老子提翻本?”
他转头看向林父,语气阴冷,“林老头,你这儿子可是欠了我三十两银子,白纸黑字画了押的。今天要是拿不出钱,我就剁他一只手抵债!”
林父闻言,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跌倒。
林母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被林芸一把扶住。
屋内一片混乱,唯有林芸的目光始终冷静。
她盯着赵大虎,缓缓开口:“赵爷,三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您总得给我们时间凑钱。”
赵大虎挑了挑眉,似乎对林芸的镇定有些意外。
他摸着下巴,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忽然笑道:“小娘子倒是胆识过人。行,我就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不过……”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若是还不上钱,你就得跟我走,如何?”
林芸的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不动声色:“赵爷说笑了,我们家虽然穷,但绝不会卖女儿抵债。”
赵大虎哈哈大笑,拍了拍林峰的肩膀:“你这妹妹可比你有骨气多了!”说完,他带着打手扬长而去。
临走前还故意踹翻了院中的水缸,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林芸的裙角。
待赵大虎离开,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林父蹲在墙角,抱着头一言不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林母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场景,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林芸深吸一口气,走到林峰面前,冷冷道:“大哥,家里连米都吃不起了,你竟然还想赌钱?”
林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但很快又被不甘取代:“你懂什么!我只是运气不好!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赢回来!”
“赌徒的借口。”林芸嗤笑一声,转身走向林父,“爹,家里到底欠了多少债?”
林父长叹一声,颤巍巍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是阿峰赌输的,还有二十两是给你小弟交束修的……如今利滚利,怕是快八十两了。”
林芸心中一沉。八十两银子,对这个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她沉默片刻,原身的记忆里,大哥可是读书人,问道:“大哥以前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会沾上赌博?”
林父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惜:“阿峰原本是个好孩子,读书用功,还中了童生。可后来……不知怎的,被镇上的混混带去了赌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林芸看向林峰,后者正蜷缩在角落,眼神飘忽不定。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所谓的“大哥”,竟是个被赌博毁掉的读书人。
她蹲下身,直视林峰的眼睛:“大哥,你若还想救这个家,就戒了赌,老老实实帮我做事。”
林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帮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林峰何尝不知道家里的困境,正是因为如此,才想着搏一把帮家里解决困难。
读书当然重要,可是要考上秀才太难了,家里实在太穷了,要是再没钱,他和三弟的书都念不下去了,他等不及了。
于是选择铤而走险,开始赢一些,后来就一直输。坑越来越大,以至于现在欠下高利贷。
他输的还不多了,赌场里多的是倾家荡产的赌鬼,不过他和倾家荡产也没什么区别了。
林芸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那张画着衣服图样的草纸,递给林父:“爹,您看看这个。”
林父接过草纸,起初还有些茫然,但当他看清图上的设计时,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这是你画的?”
林芸点点头:“我想改良家里的粗布衣裳,做些新颖的款式,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林峰凑过来瞥了一眼,不屑道:“就凭这几笔图画?别做梦了!”
林芸冷冷扫了他一眼:“总比你输光家产强。”
林峰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林父却如获至宝,反复端详着图样,喃喃道:“这衣襟的盘扣……还有腰间的收束……芸儿,你何时学的这些?”
林芸轻声道:“病中无聊,自己琢磨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爹,咱家还有多少布料?”
林父苦笑:“只剩墙角那几匹发霉的粗布了。”
“够了。”林芸拿起剪刀,径直走向那堆布料,“我先做一件样品,明天拿去东街试试。”
林母担忧地拉住她:“芸儿,你的伤还没好……”
林芸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娘,放心,我没事。”她的目光扫过屋内三人,语气坚定,“从今天起,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一定能渡过难关。”
林峰觉得妹妹变了,这几天家里的事情他也听父亲说了。
妹妹以前懦弱腼腆,说话总是低着头,缩着脖子,如今却挺直了脊梁,眼神坚定。
林峰一想到那八十两的欠债,林峰又觉得前途一片渺茫,这得做多少件衣服才能赚的回来?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帮妹妹搬料子,拿工具。
林父林母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红了眼眶,这个家总归还是好的。
屋里光线微弱,林母点了油灯,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林芸专注的侧脸。
她手中的剪刀灵活地裁剪着布料,针线穿梭间,一件别致的对襟褂子渐渐成形。
林父坐在一旁,时不时指点几句;林母熬了一锅野菜汤,悄悄放在女儿手边;林峰默默搬来了凳子,替她固定布料。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因这一盏灯火而显得格外温暖。林芸看着手中的作品,嘴角微微上扬——这不得把那些老主顾们迷晕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