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警察有关系?”
“当年李师傅的女儿在外求学时发生意外惨死,听说当地的警察并不作为,还把李师傅的女儿定性为自杀死亡,这才导致了李师傅的妻子疯了,李师傅也颓废了。”
郑行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咬牙切齿,深深地以这种不作为的警察为耻。
“那他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唉。”郑行叹了口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尸体也早就火化了,恐怕连当年办案的警察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谁还说得清呢?”
说完,郑行再次上前叩响了那扇紧闭着的木门。
“李叔,咱爷俩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郑行轻言劝道,“这几位警察呀,跟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是好警察。”
屋内没有任何回音,只有酒瓶子滚动碰撞的清脆声。
郑行攥着何锵的胳膊,将这个浑身沾满灰烬、狼狈不堪、还破了裤子的心理专家拽到窗边,语气里带着心疼又带着敬佩:“李叔,你看看他!档案室大火,要不是他命大,他这条命就交代在里面了!一个文职警察,查起案子来比谁都不要命。”
“李叔,多几个这样的警察是好事呀。”
随着吱呀一声,紧闭的木门缓缓打开。
李师傅布满皱纹的脸上,敌意褪去了几分,他嗓音沙哑地说道:“进来吧。”
老人佝偻着背,依次递出几个马扎,又端来几杯热气腾腾的水,粗陶杯底磕在斑驳的小圆桌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何锵往前倾了倾身子,连忙开口道:“李师傅,我们是想找您了解一下这个学校的事情。”
“这个学校?”
李师傅浑浊的眼珠突然转了转,抬头死死盯着何锵,眼底翻涌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暗芒:“你问的,是现在这个学校,还是从前那个?”
“还有另外一个学校?”
李师傅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连郑行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是头一回听说。
“关公夺命,菩萨显灵。”李师傅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令人发怵,“该来的,躲不掉。”
“菩萨?”
周游跟何锵大吃一惊,穆佳的死刚刚过了半天,只有他们几个到过现场的才知道穆佳是跪死在了菩萨面前,现场也保护得滴水不漏,这老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李师傅仿佛看穿了他们的震惊,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地继续说道:“关公夺命的事传得满城风雨,隔天又出了人命,按那个学校传下来的诅咒,可不就轮到菩萨显灵了?”
什么诅咒?”周游急切地问道。
本来只是想从这个老人嘴里了解一下关于学校的创始人情况,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关公夺命镇乾坤,菩萨显灵渡迷津。”
“罗汉伏魔金杖立,貔貅纳瑞宝光沉。”
李师傅枯瘦的手指在破旧的桌面上轻轻叩击,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奇异的光亮:“他们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镇压在这里的仙家们,才遭到报应的。”
“镇压?仙家?诅咒?报应?”
何锵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从拜关公死了的刘正德,到跪死在菩萨面前的穆佳,再到现在这个神秘兮兮的老花匠,这个学校的人还真是诡异得很。
“你们不是问我学校吗?”
李师傅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墙面上一块剥落的墙皮上,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衡阳呀,并不是这块地上建立的第一所学校。这块地啊,民国时期也有个学校,这诅咒,就是从那儿生根发芽的……”
“那是民国二十年,这里还不叫明城,而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奉康。”
“可这繁华的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阴暗角落。当时坐落在这块地皮上的的“尚德女校”便是其中之一。”
“崇德女校的国文老师周景云,是奉康大家族周家的嫡长子,留学归来的洋少爷,写的一手好文章的有名才子,风度翩翩,温尔文雅。他总是喜欢穿着一袭青色长衫,手持一把折扇,梳着偏中分的油头,带着金丝边眼镜,站在讲台上,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讲解诗词歌赋,引得台下女学生们一片痴迷。”
“而在这些女学生中,有一个名叫凌婉清的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她有着一张清秀的面容,眼神中透着灵动与聪慧,有着让人着迷的魅力。”
“与那些富家小姐不同,凌婉清出身贫寒,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崇德女校。所以成绩优异又长相出众的她,自然成了那些富家小姐的眼中钉,遭受欺负更是家常便饭。”
“那个时候周景云出现了,他像是救世主一样的阻止了那些女孩对凌婉清的欺负,甚至在知道凌婉清对国文有着浓厚的兴趣之后,借阅各种珍贵的书籍给这么清贫的女孩学习。”
“周景云本就长得帅气,又学识渊博,还不嫌弃自己的出身多次维护自己,让凌婉清很快就在心里落下了一个周景云的影子,每次看到周景云更是让她如痴如醉。”
“慢慢的,两人在越来越频繁的相处中渐生情愫。”
“可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时期,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尚德女校是一所严格的女校,师生之间的恋爱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周景云和凌婉清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在校园最深处那个被人避讳的“校墓处”见面。他们一起吟诗作对,诉说着彼此的心声,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年少女初尝了禁果。”
“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简单也美好,直到有一天,凌婉清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李师傅讲述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看向正对面的何锵:“警察同志,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吗?”
“或许我们能看到,能听到的都是被伪装出来的假象。真正的恶或许从不以獠牙示人,它藏在精致的面具之后,用最温柔的声线编织美好的谎言,用最触动人心的结果让你失去思考。”
“可我们却偏偏自以为是的认为能通过表象判断是善是恶,却往往忽略了那些被刻意遮掩的动机,”
“看似无害的援手,可能是将我们推向深渊的助力。”
“一旦轻易相信,害人终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