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道道闪电无声地划过天空。
“奇怪,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啊。”虞妘兮舔着手指上的番茄酱,望向突然黑沉沉的天空。
井灿轻轻握着她的手,凝重的提醒道:“乖,先别说话。”
虞妘兮乖巧的坐在他身边,把玩着他的手指。
南宫蝶挣脱了卓倾城的手,向前迈了一小步,嘴唇微微颤抖,“我……我是你姐姐,我们有同一个父母!”
丰苍胤迅速走到贺兰纪香身边,一只手扶住她肩膀,沉声说道:“倾城,你最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卓倾城挠了挠头,“这事说来话长。南宫蝶是我前两天在魅色里认识的,当时她被一群黑衣人追着撞上了我,后来就认识了嘛。她一直在找她的妹妹。我们聊了很多,核对了很多信息……”,他看向贺兰纪香,“香香,你还记得你手腕上戴着的手链吗?”
贺兰纪香的身体僵住了。这个手链是她最宝贵的物件之一,除了丰苍胤和师父,没人知道。
南宫蝶慢慢卷起自己衣袖,露出手腕:“我也有一个,是同一款的手链。”
贺兰纪香盯着那个紫色的圆形水晶手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手腕。
“还有……”南宫蝶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小时候是不是养过一只叫‘豆豆’的白色仓鼠?它死的时候你把它埋在了后院的一棵小树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贺兰纪香三岁那年,她心爱的宠物仓鼠死了,妈妈帮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将它埋葬。那是她童年最悲伤也最清晰的记忆之一。
贺兰纪香陷入认知混乱,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由师父抚养长大,后来被冷天泓认领回到港城,却见识了冷天泓的薄凉与贪婪。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既困惑又渴望了解更多。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贺兰纪香的声音颤抖着。
“因为我记得”,南宫蝶的眼里泛起泪光,“那时候我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你哭。妈妈告诉我不要打扰你,因为你在和豆豆告别。”
丰苍胤的手在贺兰纪香肩上收紧:“香儿,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坐下?”
贺兰纪香摇摇头,目光无法从南宫蝶脸上移开。除了发型、穿着和细微的表情,那眉眼、鼻梁、嘴唇的弧度……几乎就是镜中的自己!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和强烈的冲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几乎窒息。
现在她明白了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南宫蝶的眼睛,和她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浅。
贺兰纪香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她想说“不可能”,想尖叫,想否认,但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南宫蝶,仿佛想从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上,找出这是一个荒诞噩梦的证据。而南宫蝶也回望着她,那双和贺兰纪香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痛苦、挣扎,还有一丝……贺兰纪香看不懂的、深沉的悲伤。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我姐姐,”贺兰纪香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为什么我们会被分开?我们的父母呢?”
南宫蝶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仿佛要将那些褪色的记忆从时光里拽出来,眼中交杂着痛苦与往事的浮光。
南宫擎,南宫家上一任家主,与孤女贺兰灵相恋后被老家主南宫启发现并阻止。南宫擎为了跟贺兰灵在一起,主动放弃南宫家主的位置带着她私奔,后来在一个小山村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大女儿叫南宫蝶,小女儿叫南宫舞。
他们原本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可南宫擎的大哥南宫剑为了家主之位,派人追杀南宫擎一家四口,南宫擎为了护住妻儿,同意回到南宫家争权夺利,代价是与周家女儿联姻。起初他不同意,南宫老爷子用贺兰灵母女三人的性命要挟他,他才同意婚事。
婚礼那天,南宫家趁南宫擎无暇顾及妻女三人,竟恶毒的派人推贺兰纪香进水池想淹死她,是贺兰灵发现及时救了她。后来贺兰纪香一直高烧不退,贺兰灵着急忙慌抱着贺兰纪香就往医院跑,谁知道她们此去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南宫蝶是被好心的佣人及时偷出连夜送到偏远山区福利院,佣人帮她隐姓埋名逃过追杀,但她却眼睁睁看到佣人死在杀手的乱刀下。
南宫擎得知妻女失踪的消息后,翻遍港城也不见他们母女三人的踪影,急火攻心一夜白头,醒来后痴痴呆呆。
南宫老爷子怕他影响南宫家的声誉,把他关到精神病院看管起来,后来精神病院被一场大火烧光,此后世上再无南宫擎,连媒体都不敢报道与之相关的事情。南宫擎被人从火场救出逃生后改名换姓至今。
而南宫蝶,在几个寄养家庭之间辗转,直到成年才被南宫擎的属下找到。
南宫蝶哽咽着说完过往,卓倾城上前搂着她的肩插话道:“南宫蝶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直到最近通过一些志愿者网络才找到线索,然后发现你和胤在交往,这简直是——”
“荒谬。”丰苍胤冷冷地打断他,“倾城,你带着一个陌生人闯进我们家,声称她是香儿失散多年的姐妹,就凭一副手链和几句童年记忆?你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荒唐吗?”
“胤,我核实过了!”卓倾城从兜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丰苍胤,急切地说,“我昨天偷偷给她们做了一份dNA亲子鉴定,确定她们是生物上的姐妹关系!”
贺兰纪香感到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餐桌边缘。二十一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有过去的孤儿,而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姐姐,一段被掩埋的家族历史。
“我需要……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她艰难地说。
南宫蝶向前一步,又犹豫地停下,“我知道这很突然,我也不想这样打扰你。但是……”她咬了咬嘴唇,“爸爸最近情况好转了一些,他很想见你。医生说这也许对他的康复有帮助。”
“爸爸?”贺兰纪香重复着这个词,感到无比陌生。在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爸爸”这个概念的存在,以前冷天泓把她从黔省接回来,冷心瑶从不让她喊“爸爸”。而现在——
丰苍胤明显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够了,今天到此为止。香儿需要休息,你们请自便吧。”
“但是——”卓倾城还想说什么。
“现在。”丰苍胤的声音不容反驳。
南宫蝶拉了拉卓倾城的袖子,轻轻摇头。她转向贺兰纪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等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她的眼神充满恳求,“请……请至少考虑见见爸爸。他真的很后悔当年没能照顾好我们。”
贺兰纪香没有回应,只是盯着那张折叠的纸条,仿佛它会咬人一般。
卓倾城叹了口气,“好吧,我们走。香香,对不起这样突然出现,但我真的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
丰苍胤送他们到门口,低声说了几句贺兰纪香听不清的话,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们会像你曾为我们撑伞那样,现在为你挡住这场暴雨。”井灿递来热茶时低语:“穿越黑暗一定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轻拍她颤抖的肩膀,然后拉着虞妘兮上楼了。
窗外暴雨渐歇,井柒突然指着云隙微光:“香姐,你看,连天气都在为你洗刷过去。”
傅霄霆和祁京肆异口同声的附和道:“就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你洗刷过去!”
回到餐厅,丰苍胤发现贺兰纪香仍然站在原地,目光空洞。
“香儿……”他轻声唤道,伸手想触碰她,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需要确认!”贺兰纪香突然说,声音出奇地冷静,“我需要看证据,需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丰苍胤点点头,“当然,我们可以慢慢查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找一些法律界的朋友帮忙查档案。”
贺兰纪香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如果她真的是我姐姐……如果我真的还有一个父亲。”她的声音哽咽了,”那我这二十一年来的生活算什么?我的师父知道这些吗?冷天泓知道这些吗?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丰苍胤将她拉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不管真相是什么,”他轻声说,“我都会陪着你面对。”
贺兰纪香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窗外,雨声渐弱时,窗玻璃上的水痕突然被镀上金边,一束光斜切进客厅地板,将水渍映成晃动的光斑。阳光依旧明媚,但贺兰纪香感觉自己的世界刚刚被彻底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