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晓晓一边指挥作坊生产,一边琢磨着如何尽快将堆积如山的油菜籽变成金黄油脂时,林默带着一个足以让她心跳加速的消息,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晓晓,成了!”
“京城密信,第一台榨油机样机,已经完全组装调试成功!”
“那些老师傅按照图纸做出来后,自己试着用寻常的豆子和菜籽榨了榨,结果把他们自己都吓了一跳!出油率高得离谱!而且省力程度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林默眼中闪动着热切的光芒:“所有部件都已拆解打包,正通过最隐秘、最快速的渠道运送过来。最多还有五天!五天之内,咱们就能见到这台能改变一切的机器了!”
苏晓晓的心脏怦怦直跳。
五天!
只要再等五天,那台凝聚了现代智慧结晶,足以在这个时代掀起榨油革命的机器,就将出现在她的面前!
等待的日子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又仿佛一晃而过。
第五天,夜幕深沉,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
大山村早已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
香皂作坊后方,那个早已被林默暗中加固、并派了双倍人手守卫的独立院落里,却是一片紧张的忙碌。
几辆不起眼的骡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驶入院中。
车上卸下来的,是用厚重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物件,形状各异,分量沉重。
林默亲自监督,他带来的几个精干手下如同影子般快速而安静地搬运着。
苏晓晓也披着外衣站在廊下,看着那些即将改变许多事情的“零件”被一一搬进早已清理干净、灯火通明的空置大屋。
这次同行的,还有两位面生的老者,穿着不起眼的粗布衣裳,但眼神锐利,双手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跟金石打交道的匠人。他们是林默从京城秘密带来的、参与了核心部件制造的老师傅。
所有部件入库,院门立刻悄然关闭,外围的守卫又增加了几分警惕。
接下来的两天,这间大屋便成了禁地。
苏晓晓和林默,以及那两位老师傅,几乎是吃住都在里面。
屋内的景象,若是传出去,足以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齿轮、粗壮的螺旋压杆、精密的轴承和底座……完全颠覆了这个时代对机械的认知。
苏晓晓凭借脑海中完整的图纸记忆,不断提出关键的组装顺序和注意事项。
两位老师傅则凭借他们炉火纯青的手艺,小心翼翼地将各个部件严丝合缝地组装起来。
配合之默契,仿佛演练了无数次。
他们越是组装,脸上的震惊和敬畏就越深。这机械的设计之精巧、构思之大胆,简直匪夷所思!
林默在一旁,时而递上工具,时而根据苏晓晓的指示检查连接处的牢固程度,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一台结构紧凑、线条硬朗、充满了力量感的榨油机,完整地矗立在了众人面前!
它不像传统油坊里那些笨重占地的石磨木榨,显得更加精干高效。
简单的调试,确保各个部件运转顺畅后,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首次试榨!
苏晓晓指了指旁边一个特制的大铁锅和灶台,这是她特意让人提前砌好的,灶膛设计能更好地控制火力。
“榨油之前,得先把这些宝贝菜籽好好伺候一下。”她对那个机灵的男仆说道,“去,把菜籽抬过来,倒进锅里,准备生火。”
几大筐颗粒饱满的油菜籽很快被搬到了锅边。
苏晓晓亲自检查了灶膛和柴火,然后对负责烧火的另一个仆役吩咐:“火要匀,不能太猛,听我口令加减柴。”
男仆将适量的菜籽倒入大铁锅中,拿起长柄的木铲,准备翻炒。
苏晓晓站在锅边,神情专注:“看好了,火加上来。要不停地翻动,让它们受热均匀。”
随着灶膛里火苗升腾,铁锅温度逐渐升高,锅里的油菜籽开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男仆按照苏晓晓的指示,匀速而有力地翻炒着。
一股生涩的草本气息首先弥漫开来。
苏晓晓一边观察着菜籽颜色的变化,一边凑近锅边,仔细地闻着气味。
“这炒制可是个大学问。”她像是对男仆说,也像是对旁边的林默和老师傅解释,“炒得好,能把菜籽里头的‘油脉’给打开,让油更容易出来。里面的东西(蛋白质)也会起变化,榨出来的油就更清亮。”
“而且啊,”她吸了吸鼻子,“炒到恰到好处,那股子香味才能被彻底激发出来,榨出的油才叫一个香!”
锅里的菜籽颜色逐渐由青黄转为微褐色,噼啪声越来越密集,一股浓郁的、带着坚果和焦糖气息的独特香气开始在屋子里弥漫,霸道地驱散了之前的金属和机油味。
“火小一点!”苏晓晓语速加快,“对,就是这个颜色!闻到没?这股焦香刚刚好!再炒就过了!”
“停火!快,把炒好的菜籽都给我盛出来,趁热!”
男仆们手脚麻利地将滚烫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油菜籽从大铁锅里舀出,倒入旁边的金属料斗里。
“现在!”苏晓晓看向榨油机,“把料斗里的菜籽,倒进榨油机的进料口!”
经过炒制的油菜籽,还带着滚烫的温度,被小心地倒入榨油机的进料斗。
林默上前,握住了启动榨油机的摇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机器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缓慢运转起来,齿轮咬合,轴承转动,速度越来越快。下一刻,一股金黄色的暖流带着蒸腾的热气,哗啦啦地从出油口奔涌而出,准确无误地注入下方早已准备好的大油桶里!
那流出的油液,比未实际操作前凭空想象的还要顺畅丝滑!
那颜色,在作坊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依旧灿烂金黄,澄澈透亮,远胜过任何言语的描述!
那香气,更是霸道而浓郁,是油菜籽经过恰到好处的炒制后,被物理压榨逼出的最本真的精华,醇厚得让人忍不住想掬一捧来尝尝!
整个临时的榨油空间里,只剩下榨油机平稳而富有力量感的“嗡嗡”声,油脂“咕嘟咕嘟”落入桶中的满足声响,以及周围人们几乎凝滞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声。
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叹服。他们亲手造出了这台精密的机器,但直到此刻,亲眼见证了从原料处理到出油的全过程,才真正明白这榨油技艺中蕴含的深刻学问,以及苏晓晓设计的巧妙与高明!
林默激动得双颊泛起潮红,指节都有些发白。这看得见、摸得着、闻得到的滚滚油流,带来的视觉与感官冲击,远比任何冰冷的图纸和枯燥的数据都要强烈百倍!这背后代表的财富和前景,让他心潮澎湃!
苏晓晓也是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轰然落地,长长舒了口气。成了!不仅仅是榨油机本身研制成功,更重要的是,她摸索改进的这一整套从选料、清理、炒制到压榨的工艺流程,完全走对了路子!
她快步上前,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长柄小木勺,小心地接了一点刚流出来的热油。她仔细观察着油的色泽,凑近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又用指尖轻轻沾了一点,在指腹间捻开感受油质的细腻与纯粹。
纯净、浓郁,带着恰到好处的炒制焦香,没有丝毫杂味。这品质,绝对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上乘货色!
试榨非常成功!结果甚至比她最乐观的预想还要好上几分!
看着那几乎没有停歇迹象的油流,看着旁边仓库里堆积如山、等待“化身”为金黄液体的油菜籽,再想想京城、苏杭乃至更广阔市场对优质油脂的庞大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