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远处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嗡鸣，这声音如同一柄利刃，划破朦胧灰暗的天际，使得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众人惊醒过来。
鸣笛伴随着轰隆隆的钢铁交织之声从东方传来，罗钧猛然惊醒，这声音似乎如同火炮，却又更低沉更持久，它响个不停，一声声的金属之音仿佛一柄重锤敲击在每一个等待者的心头。
那是什么？
视野的尽头传来了一个黑点，慢悠悠的，由远及近，仿佛奇幻般的梦境才能出现的场景。
“蒸汽，机车？”吴锦望着远处行驶过来的“车”，嘴中喃喃自语：“马，马呢？不需要用马拉车的吗？”
在他的认知里，无论各种交通工具，总得有个动力来推动吧？
或许是人抬着，又或许是牲畜拉着，不然还能指望这玩意在只有轮子的情况下，自己飞快的跑起来吗？
然而今儿他们就见识到了什么是魔幻，这个蒸汽机车真的没有马在前面拉着，它就那样缓慢而坚定的沿着铁轨一路行驶过来，这是怎么做到的？
吴锦身旁的罗钧也是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蒸汽机车，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车的方向。回头问道：“老刘，你最聪明，能给大家伙儿解释解释这玩意是咋动起来的不？”
刘祁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当初老子念书的时候也没学什么工科啊，那些看着就头疼的工科教材，他随意翻了翻就扔一边儿去了，哪儿知道这玩意在书中到底有没有记载，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技术能实现这么个玩意？
“老子不知。”
老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刘祁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这玩意倒是真壮观，看上去就势不可挡的样子。”
一旁的某个工友发出一声赞叹，随即说道：“你们说要是把火炮架上去，是不是就更有威慑力了？”
“是个好想法，不过有些困难吧？”
“再困难又能有制作这个蒸汽机车困难吗？如此神奇的造物，恐怕要耗费武器局的那些人不少的心思吧？”
蒸汽机车轰隆隆的由远及近，大家也都伸长了脖子向车头的方向看去，真的没有马匹牵引，再仔细瞅一下车窗内部，也没见到里面拴着总于拖车的挽马。
罗钧指着车上方惊讶的说道：“这玩意为啥从远处开始就一直冒汽啊？”
众人没有谁能给出答案，刘祁心中暗自思索，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吞噬周围的空气，然后加热后再顶着这个机车前行？
他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了，这怎么可能嘛，太离谱了，一定是有其他东西在给这个蒸汽机车提供动力。
蒸汽机车轰隆隆的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开到了前方不远处一个站台的内部这才停了下来。
刘祁等人也是跟着这蒸汽机车一路小跑，回到了站台附近。
有一些专门负责这个蒸汽机车的人员从站台里面出来，开始对着蒸汽机车上上下下一阵捣鼓，想必是在收集这台机车的性能数据。
刘祁他们只是转业人员，而那些捣鼓机车的才是专业人员，他们做的事儿刘祁等人自然是看不懂。
蒸汽机车上的几名车组成员下了车，被那几个专业的技术人员围住一通盘问，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才放他们去休息。
期间，车组人员在经过刘祁等人的身边时，这边的一个工友还问了一句：“兄弟，哎，兄弟等一下。”
“大哥你啥事儿？快说，说完我还赶着去吃口饭呢！”
那名车组人员露出一个微笑，停下身疑惑的看向这边。
“你们这个蒸汽机车是啥玩意在里面推动的啊？咋看不到马呢？是不是你们把马藏在里面了？”
车组人员听完他的问题面色陡然一变，说道：“抱歉，这位兄弟，按照我们内部的保密条例，这种事情超出了我能回答的范围，你们也无权知晓车的动力源，还请见谅。”
说完，这名车组人员就头也不回的干饭去了，只留下了刘祁几人呆愣愣在原地杵着。
刘祁摇了摇头，他们几个人内部之间互相猜测一下可以，不过真去向人家求问，那就有点过了，真当稽卫司的人是吃干饭的吗？
这个工友还是没有保密意识啊，什么都敢去问一嘴。
“这种事情人家都有保密条例的，咱们确实不好贸然上去询问，甚至是不能问，自己私下里互相猜测可以，但要是直接询问对方，恐怕明天稽卫司的人就要查上门了。”
刘祁警告了一下身边的几个人，把那不长脑子的想法收一收，别到时候他刘祁还得去牢里捞人去。
云城，郑氏的府上，顾克俭向郑珲报告了蒸汽机车的实验结果，目前实验数据已经收集完成，机车也经过了数十次的试行，于动力方面基本没有问题，剩下的就差正式投入生产阶段了。
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军方插手，但是作为最需要蒸汽机车的军方，自然有权限知道项目的进度。
郑珲看着桌子上面的地图，地图上面在顺朝的领土上勾勒了几道线条，那是已经开工的铁路线路，目前已经铺筑完成和尚未开工的。
“这玩意好啊…好哇…”
郑珲盯着地图出神，他手指在图上轻轻划了几下，又在心中估摸着蒸汽机车的速度与运载能力。
最后，郑珲只能张嘴骂了一句：“他妈的，这下全国三百万陆军可以极限裁军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啊，这整不好大顺就得在未来的十年间引来一场大动荡！”
“如果朝廷操作不当，是要动摇国本的啊！”
“就算裁军只剩下两百万，那多出的一百万军队人员将送到哪儿去？稽卫司？真是荒谬！”
“唉……”
郑珲真没想到，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是担心自己国家军队过于孱弱而无法抵御外敌，而现在顺朝的将领竟然要担心自己国家太强而没有仗可以打，竟然强大到要自己裁撤自己军队的地步，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郑珲本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并不迂腐，也不刻板，相反，他最初是能意识到这蒸汽机车对于国家，对于军队的价值与意义的。
而在认识到其重要性之后，没过多久他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边患已无，国家对于军队的需求不是那么强烈，而蒸汽机车的出现又缩短了军队行军的时间，朝发便可以夕至。
那么这样，在非战时期间，国家到底还要不要拿出一大笔钱财来投入到没有产出的军队当中？
答案是不可能的，军队肯定要被朝廷裁撤一部分，郑珲身为一州最高长官，军司长一职，他不需要担心自己，但他却需要担心下面的军队。
如果朝廷没处理好这件事情，那么恐怕将会在军中积累很多怨气，这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