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信号消失!”
沈岩的声音像冰锥,扎破安全屋凝滞的空气。他盯着平板屏幕上那个代表张桂芬生命体征的绿色光点,在省城医院特护楼层的平面图上——彻底灰暗!
嗡——
苏晚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眼前瞬间一黑!身体晃了一下,猛地扶住冰冷的控制台才站稳!指尖掐进坚硬的金属边缘,指关节泛白。妈!在医院!在层层安保下!信号消失了?!
恐惧!冰冷的、灭顶的恐惧瞬间攥紧她的心脏!比在“远望号”底舱面对重机枪扫射时更甚!沙漏已灭,谁还能在她眼皮底下动她母亲?!难道是…那个幽灵?!那个刻下“债”字的?!
江屿的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步跨到沈岩身侧,目光如刀,死死钉在屏幕上!“消失时间?最后位置?”
“两分十七秒前!三号楼,三层,东侧走廊尽头!备用电源监控室附近!”沈岩语速飞快,手指在平板上疯狂操作,调出医院建筑结构图和实时监控画面,“安保小队最后通讯正常!半分钟前!随后…失联!”
失联!连同安保小队一起!
这绝不是意外!是精准的、无声的斩首!
“海龙!”苏晚的声音嘶哑,带着焚尽一切的杀意!冰封的眼底瞬间燃起滔天烈焰!她猛地转身冲向武器架!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备车!去医院!立刻!”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和血腥!
“封锁医院!所有出口!空中管制!启动最高级别反狙击预案!”江屿的命令紧随其后,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沈岩!查!掘地三尺!把那只耗子给我挖出来!”
“是!”沈岩如同接到军令的凶兽,眼中爆出嗜血凶光!手指在通讯器上化为一片残影!
引擎咆哮撕裂夜幕!车队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冲出“翠湖”安全屋,碾碎省城沉寂的街道,朝着医院方向狂飙!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灯火飞速倒退,在苏晚赤红的瞳孔里扭曲成一片燃烧的地狱图景。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支撑。母亲惊恐的脸,父亲沉船时的绝望,交替闪现。不能!绝不能再失去!
---
省城中心医院。特护楼。
警灯闪烁,将冰冷的建筑外墙染上不祥的红蓝。入口已被荷枪实弹的警方和“晚屿”的安保里三层外三层封锁。气氛凝重如铅。无关人员被远远隔开,惊恐地探头张望。
苏晚第一个冲下车!黑色风衣下摆扬起,像猎猎战旗!她甚至没看封锁线,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三楼东侧那片被黑暗吞噬的走廊!江屿紧随其后,气场凛冽如极地寒流,所过之处,封锁人员下意识地让开通道。
阿强满脸是汗,从楼里狂奔出来,手里还攥着一个屏幕碎裂的安保通讯器,眼神惊惶又愤怒:“晚姐!江先生!走廊…走廊监控全黑!备用电源监控室的门…被暴力破开!里面…里面一片狼藉!四个兄弟…都…都…”他声音哽住,说不下去,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指节!
全灭!
苏晚的心沉入冰窟!身体晃了一下,被江屿稳稳扶住手臂。那温热的触感下,是他手臂绷带下渗出的、刺目的暗红!庆功宴上为她挡下的玻璃伤!新伤叠旧恨!焚心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
“人呢?!”苏晚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铁锈。
“没…没找到张姨!现场…只找到这个!”阿强颤抖着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一个廉价的、塑料发卡。边缘沾着一点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正是张桂芬住院时,苏晚亲手给她别上的!
嗡——!
苏晚眼前彻底黑了!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死死攥住那个发卡!塑料边缘硌得掌心剧痛!血迹像烙铁,烫穿了她的心脏!
“搜!”江屿的声音如同地狱刮起的阴风,冰冷刺骨!“楼顶!地下室!通风管道!所有能藏人的角落!一寸地方也别放过!通知警方,启动全城搜捕!封锁所有出城通道!”
命令如山!整个医院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蚁巢!脚步声!呼喊声!警犬的吠叫声!瞬间打破了死寂!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她推开江屿的手,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混乱的现场!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去备用电源监控室!那里偏僻!除非…有人引她去!或者…用她最在意的东西!
她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封锁线,落向医院大门外,那片被警灯和人群隔开的区域!几个穿着朴素、神情焦虑的清水村村民,正被警察拦在外面!领头的是村东头的王婶!
“阿强!把王婶带过来!立刻!单独问!”苏晚语速极快!
阿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冲过去!
几分钟后。医院临时征用的保安室里。
王婶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包。看到苏晚和江屿进来,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王婶,”苏晚的声音放得很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眼神锐利如刀,“你来看我妈?跟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去监控室那边?”
“我…我…”王婶嘴唇哆嗦,眼神躲闪,不敢看苏晚,“没…没啥…就是…就是来看看张妹子…她…她精神头好多了…还…还问起村里…问起老屋…”
“老屋?”苏晚眼神一凝!“你跟她说了什么?!”
王婶被苏晚陡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几块晒干的山菌,还有…一张被撕掉一半、发黄卷边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苏父苏母!背景,正是清水村的老屋!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几个字——「晚晚满月留念」。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认得这张照片!是父亲留下的!一直压在老屋炕席底下!后来老屋被推平,她以为早就随着废墟埋了!怎么会?!
“这照片!哪来的?!”苏晚一步上前,声音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
“是…是有人…塞…塞我家门缝的!”王婶吓得语无伦次,“就…就今天下午!还…还有张纸条!说…说让带给张妹子…能…能让她高兴…”她抖着手从布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冰冷的宋体字:
「想看你男人最后一面吗?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
轰——!
苏晚和江屿的眼神瞬间对撞!如同两道劈开迷雾的雷霆!
清水村!老屋废墟!
只有那里!才是张桂芬心中,和丈夫最后的“老地方”!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利用一个村妇!用一张父亲的老照片!精准地戳中了母亲最脆弱、最无法抗拒的软肋!把她从铜墙铁壁的医院,引向了毫无防备的陷阱!
好毒!好狠!好精准的算计!除了那个对苏家、对江屿、甚至对人性弱点都了如指掌的幽灵——海狼!还能有谁?!
“清水村!”苏晚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裹挟着焚天的杀意!“立刻!马上!”
---
车队再次咆哮着冲出医院!撕破省城的夜幕!这一次,目标直指那个刚刚经历血火、此刻又将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小山村!
苏晚坐在疾驰的车里。窗外景色飞速倒退。她紧紧攥着那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父亲年轻的笑容,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海狼…他不仅要用母亲来讨债!他还要在父亲沉没的地方,在母亲最深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江屿坐在她身侧。闭着眼。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的、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气,昭示着他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海狼的目标,从来不只是他。是整个“晚屿”!是苏晚最在乎的一切!
“江先生!苏总!”沈岩的声音从加密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紧绷,“清水村方向!阿强带人先到了!老屋废墟…有情况!”
“说!”江屿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
“废墟中央…摆着…一把椅子!”沈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张阿姨…被绑在上面!嘴被胶带封着!人…人还活着!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椅子周围…埋了东西!阿强他们不敢靠近!热成像显示…是炸药!遥控引爆!范围…覆盖整个废墟!”沈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悸,“还有…椅子上方…架着一支狙击步枪!枪口…正对着张阿姨的太阳穴!”
轰——!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椅子!炸药!狙击枪!海狼!他不仅要母亲死!还要用最残忍、最羞辱的方式!在父亲沉没的“老地方”,当着她的面!把母亲变成血祭的祭品!更要让江屿背上无法洗刷的罪孽!
“另外…”沈岩的声音艰涩无比,“阿强在椅子下面…发现一张纸…”
“念!”江屿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沈岩压抑着巨大愤怒、一字一顿的声音:
「江屿。」
「当年西非的坐标。」
「你欠我儿子的命。」
「现在。」
「跪下。」
「爬过来。」
「换你岳母的命。」
「或者,」
「看着她,」
「在你眼前,」
「炸成碎片。」
「选。」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屿和苏晚的耳膜!扎进他们的心脏!
海狼的债!血淋淋地摊开!用最残忍的方式!逼江屿在岳母的生命和自己的尊严、甚至可能是生命之间,做出选择!
巨大的、冰冷的愤怒和毁灭一切的杀意,瞬间吞噬了苏晚!她猛地看向江屿!眼神赤红如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狮!
江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冰封万年的寒潭,潭底却翻涌着足以焚毁世界的岩浆!他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左上臂内侧,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重重按住那个冰冷烙印的位置。
“停车。”他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疾驰的车厢里。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强大的惯性让苏晚身体前冲!被安全带狠狠勒住!
江屿解开安全带。动作沉稳。他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泥土和远方硝烟的味道,狠狠灌了进来。
“江屿!”苏晚厉声嘶喊!伸手想抓住他!指尖却只划过他冰冷的丝绒衣袖!“别去!那是陷阱!他要你死!”
江屿站在车外。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车内苏晚那双燃烧着绝望、愤怒和不顾一切的眼睛。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愧疚。决绝。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温柔。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坚定,“欠下的债,总要还。”他顿了顿,目光穿透夜幕,落向清水村的方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他想要我的命?”
“那就让他亲自来拿。”
话音落下。
江屿不再停留。
他脱下身上那件昂贵的午夜蓝丝绒礼服外套,随手扔在冰冷的车盖上。只穿着里面剪裁合体的雪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冷硬的小臂和那枚破冰船锚腕表。腕表在夜色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如同他此刻的眼神。
他迈开脚步。动作沉稳有力。一步步,踏着冰冷的柏油路面,朝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老屋废墟。朝着那个用他岳母生命设下赌局的幽灵狙击手。朝着那段缠绕着血与火、愧疚与背叛的深渊过往。
背影挺拔如松。孤绝如刀。
如同走向祭坛的殉道者。
也像扑向烈焰的——复仇君王。
苏晚死死盯着他融入夜色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巨大的恐惧和焚心的愤怒交织,几乎要将她撕裂!
“沈岩!”她猛地抓起通讯器,声音因为极致的暴怒而嘶哑变调,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命令:“锁定所有狙击点!启动备用方案!我要那只‘海狼’!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