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皮挺好看的,找了很久吧?”青年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来,他才懒得听鬼魂骂人,都变成鬼了,骂人还那么幼稚,死前一定是更加的幼稚,幼稚的小鬼,看骨头就是只小鬼,“骂我们是老鼠,还要把我们吃了,你是哪个国家的口味?那么恶心?”
白寻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惊醒然后迅速后退,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刚才居然被蛊惑了。
女鬼听到他的声音把头转动到他这边,身体还保持不动,脸上绝美的容貌瞬间皲裂开来,白色恐怖的衣服慢慢变成了红色。
这诡异的动作让棠溪尘表情更加嫌弃了。
随着她光着的脚走过来的动作,拖地的衣服在地上拖了一道长长的血,变着血汇聚成密密麻麻的网朝棠溪尘袭来,“我杀了你!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杀了你!”
“坎水为引,离火化形!”
棠溪尘左手掐诀,右手剑指凌空画符。
地面青砖上的暗红血水瞬间变成透明的颜色,转瞬凝结成冰锥刺穿骨女的胸膛。
嫁衣在寒霜中碎裂,露出森森白骨上密密麻麻的梵文咒印……
同时棠溪尘还嗅到风里混着檀香与尸臭,他瞬间皱眉,这是佛门超度用的往生香,居然还有佛家的人……
“啊!!!!!”女鬼凄厉的叫声穿透雨幕,鬼气朝四周散开。
白父被这阵气波震到,猛地吐了一口血更加虚弱了,白寻拿出符纸,指尖燃烧,护着自己和父亲,这个时候不拖后腿就行了。
棠溪尘觉得自己给她们的时间够多了,这次他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天地昭昭,以血为桥!”
带着净化气息的雨滴颗颗砸下落到祭台的青砖上,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坑,骨女痛苦的尖叫,爬向那个坑后就不动了,怨恨的盯着棠溪尘,尖叫:“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明明她们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为什么还会这样!”
为什么全世界都欺负她们!
棠溪尘皱了皱眉:“你可以杀该杀的人,我不拦着,但是……”
可女鬼听到他的话更加暴怒,话没说完棠溪尘顿时觉得眼前一晃,入目的景色就变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摸耳坠,碰到耳坠的瞬间松了一口气:“阿厌……”
“哥哥,我在,哥哥你也透明了。”陆厌飘出来绕到他的指尖。
“我知道,是鬼的记忆幻觉。”他和陆厌解释,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还是他自己,他又看看四周,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现代村庄。
“你乖乖休息。”村里的炊烟穿棠溪尘透明的躯体,他并指抹过自己的耳坠,将里面的鬼魂的感知封进耳坠。
这些腌臜事,他的阿厌不用再看一遍了。
可惜了,进入幻境后,他能干预的只有他身上的东西。
他飘过干枯的稻田,进入村庄,他得知道,她们想让他看什么。
棠溪尘刚进入村庄就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茅草屋里泛着恶心的霉味,接生婆把血淋淋的女婴往稻草堆一扔,随便裹住抱着出去:“又是个赔钱货。”
白寻感觉自己被裹进这具小身体里,眼皮还糊着血膜就挨了父亲一记耳光:“晦气!”
小小的家伙的嘴角瞬间溢出了血丝。
棠溪尘下意识抬手挡住,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他叹了一口气。
“叫引娣吧。”母亲虚弱的声音从炕上传来,“下胎准是儿子。
灶台上给孕妇煮的红糖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三姐蹲在灶台后头嗦着自己的手指头。
五岁的小丫头肋骨都能数清楚,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碗糖水。
突然“啪嗒”一声,她娘喝剩的涮锅水泼在了一个地上的小空碗里。
三姐像条饿急的小狗扑了过去,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舔。
棠溪尘半跪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三姐的指甲缝里渗着血,这是她刚才趴太急被碎碗片划的。
混着泥沙的浑水呛进气管,咳得小脸涨红也不敢停。
白寻能感觉到胃袋拧成麻花,舌尖尝到猪油渣的腥味,这涮锅水是昨儿涮腊肉碗的,他这时候才惊觉自己和三姐的痛觉也是连着的。
他没有感受到两个孩子的恨意,她们什么都不懂,甚至认为这是正常的。
草堆里突然拱出个血糊糊的肉团。
刚出生的女婴冻得直抽抽浑身发紫,没有人剪掉的脐带像条灰蚯蚓拖在小腿间。
棠溪尘看见枯草杆子在婴儿胳膊上划拉出血道子,白寻的意识被困在这具小身体里,疼得直打颤,小家伙疼得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嚎什么嚎!”她爹摔了旱烟杆,稻草堆里立刻没声了。
只剩个浑身血污的小肉团抖得一抽一抽的,破布似的胎衣黏在伤口上。
白寻不懂,那么小的婴儿怎么控制得住情绪的,可下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她不是不哭了,是晕了。
三姐突然爬过来,把舔到的半片烂菜叶子塞进妹妹嘴里。
画面一转,小女婴两岁了。
白寻控制不住这具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踮脚去够桌上的窝头,被父亲用烧火棍抽在手背上:“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吗?这是给你弟留的!赔钱货!晦气!”
白寻瞬间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知道,是她的小手断了。
疼痛维持了几天,画面又变了。
雨滴穿过棠溪尘透明的身体,他把陆厌的知觉听觉都封闭了,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幕。
他看着六岁的小招娣被捆在槐树上,族老用桃木枝抽着她的小腿:“让你偷鸡蛋!”
其实那是母鸡刚下的热乎蛋,碎在泥地里被大黄狗舔了。
“我没……”小女孩的辩解混着血沫,白寻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后槽牙松动的剧痛。
围观男人们哄笑起来,有个穿开裆裤的男童朝她扔牛粪:\"赔钱货!赔钱货!\"
就这样,直到十岁那年大旱,村口的老井见了底。
白寻缩在柴房听见父母正在压低声音说话:“六个女娃换一场雨……王家已经把小妹捆了……”
她突然能动了。
或者说是这具叫引娣的小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赤脚踩过碎瓷片往山里跑。
山风刮得她的小脸生疼,脚底板扎进木刺也不敢停。
可灯笼火把还是追了上来,堂叔的镰刀勾住她的辫子:“跑?你弟将来娶媳妇的彩礼钱都指着这场雨给稻谷浇水呢!”
六个姑娘被反绑着押到祭坛上,他们还让她们穿上红色的衣服。
这是他们给她们准备的嫁衣,是她们这辈子穿的最暖和的衣服。
她看见隔壁阿香姐的额头有个血洞,那是刚才撞香炉撞的。
三姐也已经死了,她是第一个,被父亲活活打死的,他说这样显得比较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