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叔的鼾声在晨曦中达到了新的高度，如同破旧风箱在濒死挣扎。
“呼——噜——！咔…（被自己口水呛到的咳嗽）…噗噜噜——！！！”
口水在炸毛的红胡子上拉出一条亮晶晶的丝线，随着鼾声的节奏微微晃动。
菜鸟盘腿坐在沙地边缘，用意念勤勤恳恳地“隔空”给铁蛋叔捶（想象中的）后腰，眉头紧锁，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新开的意念频道里弹幕纷飞：“意念按摩…第108次尝试…失败…”、“叔的呼噜是不是有催眠效果？我快撑不住了…”、“嫩芽嫩芽，你说咱今天早饭吃啥？风干藤蔓精？”
沙地里，那株嫩芽沐浴在微弱的晨光中，茎秆挺立，顶端沙粒随着自身稳定的光晕缓缓起伏。
它似乎完成了“晨练”，光罩温润而坚定，将平台笼罩在一片相对洁净的空气中。
然而，那圈柔和光晕的边缘，在触及平台下方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粘稠的墙壁，微微扭曲了一下。
嗡——！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明显“不适”情绪的嗡鸣，从嫩芽身上传来。顶端沙粒点动的频率快了一丝。
“滋…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残…留…物…质…正…在…深…渊…表…层…凝…聚…” 小甲虫的警报带着一丝凝重。
我和菜鸟同时警觉地看向平台边缘。下方，那片被净化光柱犁过、暂时归于平静的深渊，景象悄然改变。
纯净的乳白色光晕并未完全消失，但如同退潮般正缓缓收缩，光芒也变得稀薄。
而在光晕退去的地方，一层极其粘稠、如同尚未凝固的血浆般的暗红色物质，正无声无息地从深渊破口边缘的裂隙中渗出、蔓延。
这层物质不像之前的菌毯那样疯狂搏动，反而带着一种死寂的、令人不安的粘稠感，缓慢地覆盖着被净化能量灼烧过的岩石和扭曲金属，所过之处，留下滑腻的光泽和更浓的甜腻腐败气息。
“那…那是什么？” 菜鸟的意念带着惊恐，“母巢的…口水？”
“滋…解…析…为…‘…污…染…凝…胶…’…具…有…极…强…粘…附…性…及…屏…蔽…效…果…正…阻…隔…嫩…芽…净…化…力…场…对…深…渊…内…部…的…渗…透…” 小甲虫给出了冰冷的答案。
深渊深处，那如同巨大心脏搏动的“咚…咚…”声猛地加剧！
一声带着无尽痛苦和滔天怒意的嘶吼，如同被厚厚的棉被捂住，从层层叠叠的污染凝胶下方隐隐传来！
整个水塔平台都跟着这沉闷的嘶吼微微震颤！
“吼——！！！（闷响）”
铁蛋叔的鼾声戛然而止！他像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深沉的睡梦中弹坐起来！
“谁？！谁他妈砸老子的铁砧？！” 铜铃眼瞪得溜圆，布满血丝，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惊怒。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腰和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龇牙咧嘴，“嘶…操！老子的腰…”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深渊边缘那层缓慢蔓延的暗红粘稠物，再看到嫩芽光罩边缘的扭曲，最后定格在那沉闷嘶吼传来的方向，黑脸膛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狗日的…没死透！” 他低吼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那只覆盖着光铠的右手下意识地撑地。
手背上那块吸附的震荡核心残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色光芒！
异常清晰的全息投影，如同鬼火般瞬间在残片上方几厘米处亮起！
下方深渊那层缓慢蔓延的暗红污染凝胶的高精度扫描图！
图像旁边，瀑布般刷过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扭曲数据流！
一个毫无感情的、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合成音，直接从光铠内部响起，语速快得像爆豆子：
“警告！侦测到高熵污染聚合态！物理屏蔽层形成中！能量渗透效率下降至17.3%！母巢核心重组加速！威胁等级：湮灭级（红色闪烁）！建议：立即启动高频谐波共振干扰！推荐频率：91.8mhz！曲库匹配中…匹配成功：《爱情买卖》！是否播放？倒计时：5…4…”
铁蛋叔：“？？？”
他保持着半撑起的僵硬姿势，铜铃眼死死盯着手背上那个自顾自亮起、喋喋不休的小投影，黑脸膛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到一种“老子是不是还没睡醒”的彻底懵逼。
“……3…2…”
“播…播你大爷！！！” 铁蛋叔终于反应过来，破锣嗓子都喊劈了，带着被装备“造反”的羞愤和抓狂！
他那只光铠右手如同被烫到一样猛地抬起，想把那投影和声音甩掉！
可那投影和电子音如同焊死在他手背上，纹丝不动！倒计时还在继续！
“……1…播放指令超时，默认执行…滋滋…”
嗡——滋啦——！！！
一阵极其刺耳严重失真、但旋律无比熟悉的电子前奏，猛地从铁蛋叔那只发光的手铠内部炸响！
“当——初——是——你——要——分——开——！！！”
（滋啦！劈叉破音！）
沙哑扭曲、如同破锣被强暴的电子歌声，带着一股我就是大咖的土嗨气势，瞬间响彻整个水塔平台！音量之大，直接压过了深渊深处那沉闷的嘶吼！
“卧——槽——！！！” 铁蛋叔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悲鸣，差点把自己的光铠手塞进嘴里堵住声音！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原地疯狂甩手、跺脚，试图把这要命的bGm关掉！“关了！给老子关了！！！”
“分——开——！就——分——开——！！！”
（更加破音！带着电音回响！）
歌声嘹亮，余音绕梁。
光铠手背上的投影还在尽职尽责地显示着污染凝胶的蔓延速度和“《爱情买卖》干扰波发射中…”的字样。
“噗哈哈哈哈哈哈！” 菜鸟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滚倒在冰冷的网格上，笑得眼泪狂飙，意念频道彻底被“哈哈哈哈哈哈！”、“叔！你的手…它…它有自己的想法！”、“91.8mhz！《爱情买卖》！神曲克敌！”刷爆！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得目瞪口呆，喉咙的灼痛都忘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看着铁蛋叔那副被自己装备公开处刑、恨不得原地挖坑埋了自己的悲愤表情，再看看下方深渊边缘，那层原本缓慢蔓延的暗红污染凝胶，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扭曲的《爱情买卖》音波冲击得…微微停滞了一下？
“滋…污…染…凝…胶…扩…散…速…率…下…降…0…0…8…%…解…释…为…‘…被…吵…到…了…’…” 小甲虫的播报带着一丝宕机般的茫然。
“有用？！” 菜鸟的笑声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圆了，“这…这破歌…真能干扰？！”
铁蛋叔也停止了疯狂的甩手动作，喘着粗气，黑脸膛涨成了紫茄子，铜铃眼死死盯着自己那只还在引吭高歌（破音版）的右手，又看看下方那层似乎真的“迟疑”了一下的污染凝胶，表情扭曲得如同生吞了一只刺猬。
“滋…干…扰…效…果…微…弱…持…续…播…放…将…引…发…母…巢…针…对…性…适…应…建…议…更…换…曲…目…曲…库…扫…描…中…” 光铠手内部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继续播报，投影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
“换！换！赶紧换！换首别的！” 铁蛋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丢人了，对着自己的手低吼，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妥协，“只要不是这破《爱情买卖》！什么都行！”
“曲库匹配…推荐曲目：《老婆最大》…《伤不起》…《自由飞翔》…《荷塘月色》…请选择…”
投影上列出了几个闪烁着土味光芒的歌名。
铁蛋叔的脸彻底黑了。他看看歌单，再看看下方那层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暗红粘稠物，再看看旁边笑得打滚的菜鸟和一脸“你看着办”的我，最后，那张凶悍的黑脸膛上，极其艰难地…挤出了一个悲壮到近乎英勇就义的表情。
他颤抖着、用那只没戴光铠的左手，极其屈辱地、如同点选死亡选项般，指向了投影上的一个歌名。
“操…就…就这个吧…”
“指令接收。播放：《老婆最大》…滋滋…”
一阵更加欢快（同样失真）、更加魔性的前奏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