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正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我。
他的举止中透露出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带着柔和的笑意。
他眼中的好奇与兴趣,也是一览无余。
「你好啊,南云前辈。」
「哦?你知道我啊?」
「您是学生会的副会长,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您吧。」
我也模仿着南云前辈的样子,从下到上打量着他。
最终,我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
「……」
沉默
或许是感到尴尬,也可能是难以忍受这份沉默,南云前辈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妙啊,因为堀北会长事先的提醒,我不由得对南云前辈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因此差点进入“师父模式”了。
必须冷静下来,也没必要无谓地施加压力。
我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么,嗯……您是想问我为什么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吧?其实,是堀北会长邀请我加入学生会。」
「堀北会长?我听说他不是对今年的一年级学生很失望吗……」
因为我收起了“师父模式”那种威压感,南云前辈重新开始仔细打量着我。
「啊,原来如此。」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心中找到了某种答案。
「所以你是要加入学生会咯?」
「不,我拒绝了。我现在更想专注于班级的事务。」
「那还真是可惜,感觉原本会很有趣的。关于你的传闻我听了不少,所以我也挺感兴趣的。」
「关于我的传闻吗……如果是好话那我很开心。」
「今年的一年级d班,在特别考试中大获全胜,一跃升到了b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自然会引人注目。你作为领导者主导了这件事的传闻,连我们这些高年级生都知道了。」
没想到这类信息已经在整个学校传播开来了。
「不过传闻也有些离谱啊,比如说把铲子掰弯了,游泳课上破了世界纪录,还有什么来着……啊对了,好像还有从屋顶跳下来之类的。」
葛城好像也听说过类似的传闻,堀北会长甚至还特别提醒过我,看来这件事确实闹得不小。
「确实,我从屋顶跳下来了。」
「嗯?你说真的?」
「是的,我确实跳了下来。」
「呃……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
南云前辈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托住下巴思考着,似乎有些犹豫。
「没有,只是那天情况紧急,不得已才跳下来的。」
「……你说你是因为着急才跳的?」
「是的,真的很紧急,根本没有时间慢慢走楼梯了。」
那时候清隆联系我说佐仓可能有危险,我当然没时间走楼梯。
「南云前辈应该也有类似经历吧?」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有那种经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急着赶路的时候,也会在走廊上狂奔,或者两级台阶当一阶跨,不是吗?」
「可那也不至于从屋顶跳下来吧?」
「那只能说明南云前辈你从来没真正焦急过吧。一般人在着急的时候,不就会跳下去吗?」
南云前辈用手指揉了揉紧锁的眉头,然后带着一丝疲惫的语气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你是会长型的……但你更像是鬼龙院那种啊。」
鬼龙院?好像是二年级的前辈吧,我记得她长得很漂亮。
「啊——算了,那种行为会给其他学生带来麻烦。以后尽量别这么做,听到了吗?」
「堀北会长也同样提醒过我了,我会尽可能避免的。」
「这种时候应该是‘我绝不会再做’才对吧……唉,算了。」
不知为何,南云前辈看起来有点疲惫,强行结束了话题。
「嘛,能遇到你这种有趣的一年级生也挺好的。今后也让我多多见识一下吧。」
「今年的一年级生其实都挺有趣的吧?您应该也收集了不少情报?」
「那当然,包括你在内,今年真是人才济济……所以啊,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加油,我可是挺看好你的。」
说完这话,南云前辈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回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而我也转过身,离开学校办公楼,走向宿舍。
就这样,我和南云副会长的第一次接触结束了。
堀北会长说过,南云前辈是一个可能会导致大量学生退学的危险人物,而他眼底深藏的偏执与强烈的自信,确实让人联想到会长的担忧。
像这样的人,我在协助师父工作时也遇到过几次,倒也不算罕见。
可以说在任何地方都一定程度地存在……只是,真正能成大器的,寥寥无几罢了。
我只希望自己不要被卷入麻烦之中,毕竟我们班才刚刚起跑,没空去和高年级生正面冲突。
回到宿舍楼下,我收拾好之前为了制作仁王像而搭建的帐篷,把木屑、工具和设备都整理好后,想着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所以直接去了清隆那边。
「喂,清隆——如果你有海量的私人点数,你打算怎么花?」
清隆此刻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躺在床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的房间十分简洁,除了必备的物品,只有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以及我之前送他的自制棋具。
那副我在空闲时间一点点制作完成的国际象棋,在夏天前就做完了。他每次来我房间时都会好奇地盯着看,所以我干脆送给了他。
我问他有没有玩过国际象棋,他说“为了锻炼思维,被编进了课程里”,看来在“白房子”时学过不少东西。
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杰作,希望他能好好珍惜。
「你突然问这种问题,难道是你手头要进大额点数了吗?」
「嗯,一笔意外之财。」
我解释了“我的参赛作品被人用海量私人点数买走了”这件事情。
听完这些,清隆眨了眨眼,然后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在艺术界,这种事也不算罕见。”
“如果是顶级的大师、非常有名的人的作品,可能确实会被炒到天价。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画的画,愿意掏那么多钱的人基本不存在吧。”
“确实,你赚得也太多了。”
“也许那个神秘买方是某种一时冲动……又或者是喝醉了也说不定。”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现在你有了一大笔能动用的点数。”
说的也是,有钱人的想法我也搞不懂。
“那么,我就想问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能做的事就多了。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哪种方案是真正可行的。”
“那就好。先把你能想到的都说出来,能用的就拿来。”
“有道理。”
单纯只是讨论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我俩准备一边下棋一边讨论。
我将棋盘摆在桌上,把棋子摆好,清隆则倒了两杯饮料过来。
“首先,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收买’吧。拿出两千万点作为筹码去谈判的话,应该可以在任何班级里安插间谍。”
“说得没错。”
两千万点,在现行规则下已经可以确保以A班的身份毕业了。到这个地步,自己班级的命运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如果操作得当,应该不需要花到那么多点数。”
清隆移动了一枚棋子。他的动作流畅而锐利,让我不禁有种对战AI程序的错觉。
而我则立刻用我所能想到的最佳对策,回应了他的那一手。
“然后嘛……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能实现,不过‘通过调班发起攻击’也是一种方式。”
“调班攻击?什么意思?”
“比如,花两千万点转到别的班级。”
“嗯,然后呢?”
“然后立刻让那个学生‘自愿退学’。”
“呃——你是说……让那个班级承担退学的惩罚?”
“没错。这相当于一个无法回避也无法处理的‘人肉炸弹’。”
“那退学的学生怎么办?”
“这所学校不是一直声称‘没有什么是点数买不到的吗’。那买‘复学权利’应该也不是不可能吧?当然,这目前只是纸上谈兵,真能不能买还不好说。”
“原来如此……。”
“当然了,这只是建立在‘不惜一切点数’的前提下。真要执行的话,效率极其低下。与其那样,还不如老老实实赢考试来得省事又轻松。”
清隆的这份“阴险与恶毒”,就连下棋时的棋风中也能体现出来。
他从开局就持续不断地展开强攻,而我前期动作却稍显迟缓。
果然,在正常状态下,想要赢他,难度不小。
照这趋势下去,我估计很快就要被将死了。
“不过这想法倒是有参考价值。‘复学权利’这种东西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但如果存在,那我们的策略面确实会拓宽不少。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嗯。”
如果到了必要时刻,或许可以试着执行一次。
毕竟这种事是前所未有的,所以也大概不会有相关的惩罚规则。
而“没有规则”就意味着“不会被制裁”。
就像我在无人岛考试时“搬据点”那招一样。
但一旦执行过一次,规则可能就会立刻被修改,以防止第二次发生。
所以,这计划最多只能执行一次……如果到了三年级的最后特别考试还无法跻身A班,那时候孤注一掷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要不三年级最后试试看?”
“你是认真的?那会被狠狠报复的啊。”
哈?明明是你先想出来的作战计划,为什么一脸“你这家伙真敢啊”的表情看着我。
“如果到了必须要这么做的地步,那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就算有人因此失控闹事……最多四十个人,我有把握压制。”
我也知道这是最糟糕的手段,但只要它是有效的,那就值得考虑。
“嘛,说到底,两年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谁也说不准。我们该做的,是尽可能地准备各种手牌与可能性。”
“没错,这话我没法反驳。”
清隆再次走了一步,把我逼到了墙角……照这趋势,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我很快就要被将死了。
是时候开启“师父模式”了。
清隆的暑假似乎也挺闲的,像这样一边下棋一边聊战术也不错。他的思路和我不太一样,时不时能让我有种“原来如此”的感叹。
而且,能和朋友这样谈论未来、计划前路,这种时光本身就很学生气。
正如师父说过的,这是“高中生的日常”之一。
“呃,看起来我输了。”
最终,我还是输掉了这局对弈。
开局就被压制住,即便进入“师父模式”也无力回天。
“该隐,惩罚时间到了。今晚的晚饭你请客,没意见吧?”
“是是,知道啦。你想吃什么?”
“来点我没吃过的料理吧。”
“你确定?”
这样的夏日时光,其实也不错。在我跟着师父住在神社的那段日子,是绝对体验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