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抱着糯米躺在院子的安乐椅上晒太阳,眼睛半眯着,好生慵懒。
她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慌得一批。
算着日子,这会宋窈也应该到雎水县了。
大人手底下养的近卫,身手个个出挑,这样的阵仗,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小打小闹。
只是不知,宋窈与彩屏究竟有没有互换成功。
可别将人劫错了才好。
宋婉心绪烦乱了一会儿,脑中突然闪过彩屏那姑娘临行前对她说的话,心中才安定了下来。
想来她们不会失手的,彩屏那丫头,胆大心细,是个见过世面的,一定能安抚住宋窈。
正在扫地的小桂子心中犯嘀咕:这个长公主殿下怎么今日这么闲,其他什么事也不干,偏偏坐在这看他扫地?
若非是她觉得自己干活不用心?
若非她发现了自己老是只挑清闲的活儿干?
想到此处,小桂子后颈一凉,手脚的动作也加快了些。
“小桂子。”
小桂子吓得一激灵,手上笤帚险些没拿稳,回头看向那挑眉望向自己的清冷目光。
“长公主殿下,您叫奴才有何吩咐?”
宋窈捋了捋糯米的长毛,嫣然一笑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本公主心中有数,你在这昭阳殿中用心伺候着,做事也踏实。待会儿去库房领个珊瑚手串,算是对你的嘉奖。”
小桂子如释重负,一双眼惊喜地抬起来,放下笤帚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谢殿下嘉奖!谢殿下嘉奖!奴才一定更加用心做事!保证伺候好殿下!!”他额头挨着地,久久不起身。
想来他特意挑选这个在院门前扫地的活儿,就是为了多在殿下眼前转悠。
想来,这是真切的起效果了。
昭阳殿内:
正在擦花瓶的春花撇了撇嘴,不满道:“这个小桂子,就属他鬼点子多,不老实,想来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主儿。”
秋风鼻腔哼了声,挑眉道:“是啊,看他那鬼鬼崇崇的样子,平日里和我们聊天时表现得无欲无求,看看方才主子赏赐他时那样儿。”
“他演给主子看的呢。”
“呵呵,尽挑些个在主子眼前晃悠的活儿,真有心机。”
“是啊,就连云屏姑姑和绿姝,贴身伺候了主子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像他这样。”
“瞧瞧瞧瞧!瞧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云屏将抹布往桌上重重一甩,冷着一张俏脸道:“休要背后嚼舌根。”
她说罢,眼神发黯地瞥了眼院里对长公主卑躬屈膝嘘寒问暖的那奴才。
哼。
这个没有根的东西。
天天在萧太后,李太尉面前抢先她一步去报信。
惯会花言巧语逗主子开心。
明明她才是更一心一意伺候主子的那个。
如今,连昭阳殿的主子,他也想抢在她前头去献媚。
休想!
“云屏姐姐,云屏姐姐,你在想什么呢?”绿姝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云屏眼眸又恢复了昔日的温和,她温声道:“没什么,做事吧。”
绿姝撅着嘴道:“我倒是觉得,方才秋风她们说的也有些道理,你看看小桂子这几日愈发殷勤了,这也太不正常了。”
待云屏有些诧异地望向她时。
绿姝继续漫不经心道:“哼,我前几日可听敬事房的公公说,为了方便管理,各宫要选出一名大总管呢,赏银是咱们普通奴婢的三倍不止呢。”
“看小桂子那样,发了狠地讨殿下开心,没准就是得了这消息呢。”绿姝无奈摇了摇头,无辜的眼底沁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
云屏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瞥见殿外走进来的小冬手上端着一盅甜食,便快步上前拦住了她。
“小冬,这可是殿下要用的桂花莲子羹?”云屏揭开盖子瞥了眼,又重新放下了。
小冬微微福礼,点头道:“回云屏姑姑,是的,奴婢正要给小桂子送去,他说他给殿下送去。”
云屏抬了抬眼皮,道:“去吧,小桂子这会儿,人应当在库房。”
绿姝眼见了这一幕,背过身去假意在擦桌子,脑中回忆起昨夜殿下对她的交代。
“绿姝,你是我陪嫁的姑娘,是我身边最可信的人,这宫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危机,一个不注意,便会将自己折了去。”
“有些事情,你在殿里头,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和平常一些不一样的。”
“你就瞧着这些人,观察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再去想想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样,便能看清楚许多局势。”
“这些事,你可记住了?”
绿姝心中一暖,忙回应上宋婉那真挚的眼神。
“绿姝记下了,殿下与绿姝从小一起长大,殿下就是绿姝最亲近的人。”
她虽心里不太明白她家小姐好端端怎么会说起这些,但她对小姐的每一句话,深信不疑。
小时候,自己被家中发卖进宫,受人欺凌,差点被没根的太监玷污时。
宋婉的到来,于她而言,是菩萨显灵,是神女下凡。
那俏生生的小姑娘穿着富丽的衣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既有孩童的纯真,又有皇家的威严。
殿下朝着狼狈跪地的她伸出的手,是她此生再不能忘的春枝,将她拉出无边黑暗。
从那时起,她便发誓,要将云柔公主,奉为她此生唯一的主。
绿姝想着想着,眼睛一热,她装作不经意地抹了抹眼角,将院中宫人们七嘴八舌的一切,都暗自记进了心里。
如今她也知道,殿下处境艰难,需要她的帮助。
都怪自己之前太愚笨,上回御花园林娘娘看出契丹人的意图,全力救殿下的事,她后知后觉。
之前发生的种种,食物中毒,溺水,几年前殿下驸马的死因。
当真是如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么?
她一定要帮到小姐。
绿姝暗自想。
三日后。
丞相府:
“公子,我们的人已经顺利和临安郡主回合,送亲队伍为首的张侍卫怕担责任,所以马不停蹄继续赶往契丹,都在按原计划进行。”一黑衣人恭敬地向轮椅上的白衣男子汇报着情况。
他连赶了三日三夜,便是为了及时将好消息传到。
白衣男子手上把玩着一串佛珠,面上映着淡淡的喜色。
“阿遥,随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