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摩天大楼的丛林深处。一间占据整层楼、号称能三百六十度俯瞰“金钱河流”的顶级办公室内,空气却凝固得如同铅块。
巨大的落地窗外,纽约的天际线在阴云下显得灰暗而压抑。室内,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被揉成一团的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字,此刻都成了刺眼的嘲讽。空气中残留着雪茄的焦糊味和一种更隐秘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失败气息。
詹姆斯·血枭,这位在金融战场上以冷酷精准、如同掠食秃鹫般闻名的资本大鳄,此刻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他那张象征权力的黑檀木办公桌前。他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后背,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深色的痕迹。他的肩膀微微耸动,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喉咙里压抑着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在他面前的宽大屏幕上,代表“联合生命健康基金”(United Lifehealth Fund)股价的K线图,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屠杀。
就在十分钟前,血枭动用了庞大的杠杆资金和精心散布的恐慌性研报,如同挥舞着巨大的镰刀,狠狠斩向这支掌控着北美近三成医保资源的巨头基金!空单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而出,瞬间将股价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陡峭悬崖!
血枭的嘴角甚至已经勾起了一丝残忍的、胜券在握的弧度。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中小投资者的哀嚎,看到竞争对手的崩溃,看到自己庞大的资金池将因这次精准猎杀而再次膨胀!
然而,就在股价即将跌穿他预设的、足以引发连锁崩盘的“熔断线”时!
异变陡生!
一笔!一笔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不知从世界哪个角落涌出的神秘资金,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带着碾碎一切的磅礴气势,悍然杀入!
不是托底!不是护盘!
是**最凶狠、最蛮不讲理的反冲锋**!
“买进!ALL IN!!!”
一笔笔天量买单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瞬间砸穿了所有关键支撑位下方堆积的、血枭精心布置的空单陷阱!屏幕上,那条原本垂直向下的死亡K线,在触及深渊的前一刻,竟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硬生生地、以一种近乎九十度的直角暴力拉起!
这已经不是反弹!这是一柄从地狱深处刺出的、燃烧着复仇烈焰的**断头铡刀**!
K线的形态,完美地演绎了这柄铡刀的恐怖——刀背是垂直下落的绝望深渊,刀刃是直角暴力拉升的血色狂澜!那陡峭、狰狞、充满死亡美学的直角转折,狠狠斩断了血枭精心编制的做空巨网,也斩断了他最后一丝翻盘的幻想!
“不——!!!” 血枭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柄刺目的“断头铡刀”,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脸色因极度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涨红。
砰!他抓起桌上一个沉重的、装着半凝固左宗棠鸡的昂贵骨瓷餐盒,狠狠砸向屏幕!
餐盒撞在防弹玻璃屏幕上,碎裂开来。油腻腻、红彤彤的酱汁和鸡肉块四散飞溅,糊满了屏幕,也溅了他一身。那粘稠的酱汁在光滑的屏幕表面缓缓流淌、晕染,在K线图那血色的“刀刃”上方,竟诡异地扩散、交融,最终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却无比刺眼的——
**太极阴阳鱼**图案!
红油为阳,白瓷为阴,嘲弄着血枭的癫狂。
“叶…晴…歌…!” 血枭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毒液。只有那个女人!只有那个如同幽灵般游走于全球金融市场、手段刁钻狠辣、永远算无遗策的叶家魔女!才有这种魄力,才有这种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时机把握,才有这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
巨大的耻辱和暴怒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沸腾!他猛地转身,布满红油的手掌狠狠拍向桌面,试图抓住点什么来发泄!他的动作太猛,手肘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一尊半米高、通体由紫铜铸造、威风凛凛的关公持刀立像上!
那尊关公像,是他花重金从香江请回,据说受过大师开光,是他“信义”的象征(至少在需要时),也是他办公室的镇煞之物。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在血枭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尊沉重无比、底座被牢牢固定在桌面上的紫铜关公像,竟被他这含恨一撞,撞得底座螺丝崩裂!巨大的关公像如同喝醉了酒般,猛地向前倾倒!
轰!!!
沉重的关公像狠狠砸在桌面上!那柄高高扬起的青龙偃月刀,锋利的刀尖不偏不倚,如同天罚般,精准无比地劈开了桌面上摊开的、血枭用来标注战术和推演的一本羊皮封面精装版《资本论》!
书页被巨大的力量撕裂、穿透!
刀尖最终钉死在书页深处——恰好穿透了马克思在书中对“资本原始积累”那段着名批注中的两个单词:
**“……带着其出生时的原罪——blood(血)与 dirt(污垢)……它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如同施展了某种巫术(witchcraft)……”**
刀尖穿透的,正是“**witchcraft(巫术)**”这个单词!猩红的墨水(那是血枭标注时惯用的颜色)顺着刀尖的沟槽缓缓渗出,将那个单词彻底浸染成一团模糊的血污。
血枭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汗水、油渍、还有那本被劈开的《资本论》书页上渗出的、如同鲜血般的红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流下。办公室内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绝望的喘息,以及屏幕上那柄由K线构成的、依旧闪烁着冰冷血光的断头铡刀。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被轻轻敲响。血枭的贴身助理,一个脸色比他还要苍白的年轻人,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巴掌大小的牛皮纸包裹,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先…先生…您的…包裹…刚…刚到…没有寄件人…”
血枭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盯着那个包裹。他伸出沾满油污和红墨水、微微颤抖的手,粗暴地撕开了牛皮纸。
里面没有信,没有恐吓。
只有一张印刷精美、却沾染着大片暗褐色、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的纸质凭证——正是他名下离岸公司持有的大量“联合生命健康基金”空头头寸的交易确认单!那血迹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覆盖在代表着他巨额亏损的数字之上!
“噗——!”
急怒攻心,一口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头!血枭再也无法抑制,身体剧烈一晃,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
噗嗤!
那口鲜血,不偏不倚,正喷在办公桌上,那尊倾倒的紫铜关公像仅剩的、还勉强连接在底座上的——一只紧握拳头的断臂上!
暗红的鲜血顺着冰冷的紫铜断臂缓缓流淌、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洇开一朵朵妖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