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不慌不忙地拱手,靛蓝色锦袍的袖口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取来一双崭新的象牙筷,筷尖细如针芒,夹起一片半透明的毛肚在翻滚的红汤中涮了七下,动作行云流水。
\"三位公子息怒。\"他的声音温润如玉,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毛肚在滚烫的汤中迅速卷曲,表面泛起细密的小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陆明远将涮好的毛肚在蒜泥香油中一蘸,金黄的香油顺着毛肚的纹路流淌,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请容在下演示。\"
青衫书生狐疑地接过,毛肚上的红油顺着筷子滴落在他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油渍。
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麻辣的汤汁立刻从毛肚的孔隙中溢出。
\"咔嚓\"——清脆的声响在书生齿间迸发,像是咬破了一层薄冰。
他的眼睛突然瞪大,瞳孔在烛光下急剧收缩,握着筷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麻辣鲜香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脆嫩的口感让他不自觉地又咬了一口,这次蘸了更多的蒜泥香油。
\"如何?\"白衣书生急切地问道,却见青衫书生已经顾不上回答,又夹起一根鸭肠在红汤中涮了起来。
鸭肠在滚烫的汤中迅速卷曲成优美的螺旋状,红亮的汤汁挂在肠衣上。
白衣书生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扇面上的山水画沾上了几点油渍。
他分明看见同伴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舍不得停下筷子,反而越吃越快。
\"真有那么好吃?\"蓝衫书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狐疑地凑近铜锅。
蒸腾的热气在眼前飘起一层薄雾,却遮不住他眼中闪烁的好奇。他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麻辣香气。
青衫书生嘴里塞满了食物,两颊鼓得像只仓鼠,只能含糊地应道:\"不...不好吃...\"
而后却又夹起一根鸭肠,在蒜泥香油碟里狠狠蘸了一下,油星溅到了他的前襟上。
\"骗人!\"蓝衫书生突然夺过筷子,象牙筷在他手中微微发颤。
他夹起一根鸭肠,在红汤中涮了三下,鸭肠立刻卷曲起来。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闭着眼睛将鸭肠送入口中。
鸭肠刚入口,蓝衫书生的表情瞬间凝固,筷尖悬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
他突然暴起,筷子在锅中翻飞,带起一片红亮的油花。
\"小二!再加一盘鸭肠!\"他高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惊起了窗外树上的麻雀。
白衣书生看得目瞪口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犹豫地伸出筷子,在红汤边缘试探性地涮了一片毛肚。毛肚在汤中舒展又卷曲。
当毛肚入口的瞬间,他的表情就从嫌弃变成了震惊,最后定格在陶醉上,连发髻散开了都浑然不觉。
\"如何?\"陆明远笑吟吟地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轻快。
白衣书生已经顾不上回答,他一把扯开发带,任由青丝散落肩头,只为能更专心地大快朵颐。
三个书生围着一口铜锅,筷子翻飞间,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谁也不肯停下。
青衫书生早已顾不上斯文,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
他的筷子在红白两汤之间灵活穿梭,时而涮一片毛肚,时而烫一根鸭肠。
红油沾满了他的嘴角,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抹了一层胭脂。
\"慢些,没人跟你抢。\"蓝衫书生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不停,一筷子就捞走了锅里最后一根鸭肠。
鸭肠在他齿间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白衣书生最是夸张,他索性站起身来,长衫下摆浸在汤里也浑然不觉。他脸上挂着汗珠,但这不妨碍他精准地从翻滚的红汤中夹起每一片食材。
有几次因为动作太急,热汤溅到手上,他也只是甩甩手,又迫不及待地继续。
一个时辰后,三个书生瘫坐在黄花梨木椅上,面前的青花瓷盘已经堆成了小山。
青衫书生的衣襟上沾满了油渍,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蓝衫书生的发带不知何时掉进了汤里,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漂在红汤表面;
白衣书生的折扇被用来扇火,湘妃竹的扇骨边缘已经烤得焦黄。
\"陆掌柜...\"青衫书生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声音因为吃得太辣而有些沙哑。
他的嘴唇微微红肿,像是抹了口脂,\"明日...明日我们还要来...\"说着打了个饱嗝,空气中弥漫着麻辣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