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之内,李慕婉送走墨云真人后,并未如他所愿那般安心等待。那句“拼上我的一切”如同重锤般反复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坐立难安。她知道,墨云师兄绝非空口白话之人,他既然说了有办法,就一定会去尝试,而那代价,恐怕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等着!
一个时辰后,当李慕婉从相熟的内门弟子口中,辗转打探到墨云真人的去向时,她的心猛地一沉,几乎停止了跳动。
——墨云师兄,竟然独自一人,去了后山禁地,长跪于洛河门开派老祖闭关的洞府之外!
洛河门开派老祖,据说已是元婴中期的大修士,常年闭死关,冲击元婴后期,非宗门生死存亡之秋,任何人不得惊扰!违者,轻则废除修为,重则当场格杀!
墨云师兄,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为她博取一线生机啊!
李慕婉再也顾不上其他,疯了一般向着后山禁地奔去。
后山禁地,常年云雾缭绕,灵气比之外界要浓郁数倍,但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与萧杀。此刻,在那座最为古老、也最为神秘的洞府之前,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一尊孤傲的玉雕,笔直地跪在冰冷的石阶之上。
正是墨云真人。
他低垂着头,发髻略显散乱,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苍白,嘴唇也因长时间未进水米而有些干裂。但他跪得笔直,脊梁挺得像一杆标枪,任凭山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也未曾有丝毫动摇。
“师兄!”李慕婉踉跄着奔到近前,看到墨云真人这副模样,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墨云真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看到是李慕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婉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虚弱。
李慕婉摇着头,泪水簌簌而下:“不!师兄,我不回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了我,值得吗?”
墨云真人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一痛,却只是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傻不傻,我自己清楚。婉儿,你快走,莫要再管此事。老祖他……未必会见我。”他知道,惊扰老祖闭关,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更大的可能是触怒老祖,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不!”李慕婉的态度异常坚决,她走到墨云真人的身旁,没有丝毫犹豫,也屈膝跪了下来,与他并肩而立,“师兄为我如此,慕婉岂能独善其身?要跪,我便陪你一起跪!要求,我便陪你一起求!老祖若要降罪,我与师兄……一并承担!”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墨云真人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的、却异常明亮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有感动,有心疼,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
“婉儿……”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奈而宠溺的叹息。
于是,在这洛河门最为森严的禁地之外,两道身影,一白一青,并肩跪在冰冷的石阶之上。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跪着,用这种最原始、也最虔诚的方式,向着那紧闭的洞府,传递着他们心中的祈求与期盼。
山风呼啸,吹动着他们的衣袂和发丝。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下,再到繁星满天。
他们的膝盖早已麻木,身体也因寒冷和饥饿而微微颤抖,但他们的脊梁,却始终挺得笔直。
期间,有巡逻的执法弟子发现了他们,大惊失色,立刻前去禀报。很快,掌门玄真子和几位核心长老都闻讯赶来。
当他们看到跪在禁地之外的墨云真人和李慕婉时,无不勃然变色。
“胡闹!简直是胡闹!”周通长老更是气得跳脚,指着两人怒骂道,“墨云!李慕婉!你们可知罪?!竟敢在此惊扰老祖清修!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然而,就在执法弟子准备上前之时,一股苍老而磅礴的威压,突然从那紧闭的洞府之内,如同潮水般弥漫而出!
那威压之强,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掌门玄真子和周通长老在内,都感到一阵心悸,呼吸都为之一滞!
“何人……扰我清修?”一个苍老、沙哑,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穿透力的声音,缓缓从洞府之内传出,仿佛跨越了无尽的岁月。
洛河门老祖!他……他竟然真的被惊动了!
掌门玄真子和几位长老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行礼,恭敬道:“弟子等……参见老祖!不知老祖仙驾,多有冒犯,还请老祖恕罪!”
那苍老的声音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顿了顿,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之后,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洞外跪着的……是两个小娃娃?”
墨云真人和李慕婉闻言,精神同时一振!
“弟子墨云(弟子李慕婉),斗胆惊扰老祖清修,罪该万死!恳请老祖……为洛河门,为弟子……主持公道!”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虽然因虚弱而有些颤抖,却充满了恳切与期盼。
洞府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息都显得那般漫长。
就在众人以为老祖不会再有回应,甚至可能会降下雷霆之怒时,那扇紧闭了数十年的石门,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沉重声响,竟然……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沧桑而古老的气息,从门缝中逸散而出。
洛河门老祖,在跪求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出关了!